第三章 奥斯瓦德、鲁比和其他(第17/20页)

“全部都在这儿啦?”他问她。“谁想得这么周到,把这些剪下来给劳拉看的?是你吗,罗斯玛丽?在我的记忆中,劳拉本人对这些粗俗小报没有浓厚的兴趣。”

“你受了那么好的教育,写作又那么有天赋,父母又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你怎么能对劳拉做出那种事呢?”

他站起来准备走。这太荒谬了,这一切太荒谬了。曼哈顿可能也不过是另外一小片森林,自己的尊严竟被奥布朗和伯克(44)之流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还是自己拱手相让的!在这里跟这孤苦无助的老太太争论,把她当作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的替罪羊……不能这样,他也绝对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跟你说,”他继续道,“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劳拉的事。”

“你要是还住这条街上,听听别人是怎么传她闲话的,我估计你自己都不会这么说了。”

“你指的就是这个?别人的闲话?都有谁在传?送花的?还是杂货铺的人?要么就是点心店里的那些女士?不要理他们,”他劝说道,“劳拉就是这么做的。”对于这一点,他确信劳拉做得比他自己都好。“我生来又不是为了给杂货铺的人提供道德参照标准的,连我可爱的爸妈都不敢这么要求我。这一点劳拉也会同意的。”

“这就是你的解释?”罗斯玛丽生气地说,“你真的觉得像劳拉这么一个漂亮善良的年轻女子情感上不会受伤吗?”

他们两个越说嗓门越大,内容也越来越难听,就这样又吵了十分钟。祖克曼所置身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愚蠢,而他整个人也是如此。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是要看着祖克曼离去,永远从劳拉的生活中淡出。他爬上水泥楼梯,急匆匆地朝阿伯顿广场的方向去了。不过,走到一个拐角他又突然折回来,返回到劳拉的公寓里——或者说他们两个的公寓——去了。自从他搬出去已经有五个来月了,不过他还把这公寓的钥匙带在身边。

“家!”他大叫一声,直奔卧室。

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墙上贴着的反战海报、后印象派画家的作品,床上铺着的还是拼接的那种褥子,那还是劳拉她奶奶做的呢。那张床!就是在那张床上,他对劳拉表现得极其冷淡!就好像他成了卡诺夫斯基,跟他一样执迷不悟!那本书影响了那么多读者,就好像作者本人必须得首当其冲。罗斯玛丽也许是对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魔术。

下一站,卫生间。他们家的复印机还在那里,这复印机可是他们这个三角家庭的第三个成员呢。浴盆旁边有个废纸箱,祖克曼从里边抽出一张纸来,在干净的那面写了这样一行字:我爱你。我们讲和吧。写好后复印了十份。不过当他拿着那十张纸走到自己过去的书房时,却发现地板上有个睡袋,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个背包,上面用钢印写着W.K.。他本以为这里空空如也,还指望着在不久的将来能赶紧把自己的桌子椅子全都再运回来呢。睡袋旁边有个书架,他还以为书架肯定很空,还想再把自己的书重新按字母顺序排列,放回到那书架上,没想到那架子也不完全是空的,上面叠放了一打平装书。他一本一本浏览了一遍,迪特里希·潘霍华(45)、西蒙娜·薇依(46)、达尼洛·多尔奇(47)、阿尔贝·加缪……他打开衣柜,除了一件皱巴巴的浅灰色夹克和一件白色衬衣,什么也没有。他过去常常在这个柜子里放一叠一叠的打印纸,还有他的衣服。他把衬衣拿出来放在灯光下,想看看他的“后继者”肩膀有多宽,却才发现衣柜里有个罗马领。

一个牧师代替了他的位置。W.K.神父。

他走进劳拉的办公室,看到她的办公桌和书架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他还想看看关于神父的事,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电话旁边还摆着他的照片呢。没有。他把那十张纸撕成碎片,揣到口袋里。现在,他再也不用担心劳拉来烦他了。要是他的“后继者”也跟他一样是个堕落的家伙,他可能还会跟他斗上一斗,可是他绝对不是这么个神父的对手。想必又是一个跟邪恶力量做斗争的年轻人,跟道格拉斯·马勒一样。他可不想等劳拉和W.K.神父从艾伦伍德监狱看道格拉斯回来时撞见他。就他这些问题,他们两个哪里会当回事儿呢?他哪里会当回事呢?

他用劳拉的电话打给自己的接听服务公司。他们两个过去总觉得有人在窃听劳拉的电话,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什么秘密怕人家窃听了,他的事全都被伦纳德·莱昂斯写在报纸上了。他只是想看看绑匪有没有再打电话来说赎金的事,看看佩普勒这次是不是还在装腔作势,有没有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有一条留言,是他表亲爱西,她听起来挺焦急的。急事。立刻打电话给我到迈阿密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