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38/59页)

It’s a new industry, a cavalcade of performers and healers…[83]这是一个新的产业,一系列的转译者、治疗师、老单身汉、间谍、杂技演员、体育或电影或爵士乐明星、怪僻者、杀手、官僚。东拉西扯的插曲式的产品,带着一种不知羞耻的直爽,令人激动,而且,很自然地,供人消遣。

人们不再实践“de mortuis nil nisi bonum”[84]。

消遣,没了偏见和禁忌,童稚化。教授,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有什么不好的吗?教授心里问。

戈拉微笑,疲惫,想入非非,抚摩着放在他再三犹豫而没能打开的卷宗上的蓝手套。

宽大而又轻柔的绿色丝绸长裤。透明的衬衣,没有袖子。赤脚穿着只由一条皮带制成的凉鞋。露,苍白的安达卢西亚女人。紧张的目光,紧张的期待。她甩掉她的凉鞋,脱下她的长裤,她小小的内裤,不比一片枯叶更大。灿烂的胸脯,闪光的肚子,长胳膊长腿,通了电一般。辉煌的一刻,辉煌的青春。她打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水晶的叮当声。桌子上,覆盆子,樱桃,葡萄酒。她在那里,她远远的,在棵棵大树的绿色中。

她精心地给蔬菜去皮,身穿一件轻柔的麻布短上衣。红色,黄色,白色。然后,她洗鱼,水果。她戴着细巧的橡胶手套,像个外科医生。白色,黄色,蓝色。她小心地切蔬菜,一块又一块。她庆贺丝绸的早上,活人愉快的陶醉。她渴望白天的物理学和形而上学,她喜爱它所包藏的具体和神圣。浓缩与感官。

古老的春药。戈拉瞧着森林,还时不时地朝展现着白天之不幸的屏幕瞥去一眼。有时,他便靠在扶手椅的靠背上,一只手捂住眼睛,渴望放松一下。

宽大而精细的长裤,麻布短上衣,透明。凉鞋,赤脚。他又站起来,惊愕地看到他那皱巴巴的老皮肤。干瘪的躯体,纸莎草纸一般的皮肤,白头发像雪一般,又像死人的裹尸布。一条长舌头,迅速的,两只长长的手,苍白的,干枯的,两只长长的脚,干巴巴的:发出哭丧声的骨架子,人一碰就碎成细屑:一堆灰尘。

她甩掉她的凉鞋,脱下她的长裤,她那如一片枯叶的小小的、细巧的内裤。枯萎的胸脯,肚子上发蓝的皮肤,衰老的大腿,裸露在一丛白色卷毛下的阴唇。她把你的手抓在她长长的、细细的、满是皱纹的手中。她把它捏成一个拳头,把拳头探入巢穴,呻吟着。眼睫毛在颤抖,如同她的嗓音。一记短促的叫声,猫头鹰的。

她打开绿色瓶子的瓶塞,给杯子倒上酒。往昔的叮当声。覆盆子,樱桃,葡萄酒。她把樱桃贴到垂死者的唇上,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他的嘴里。更深些,再深些。苦涩的手指头,衰老的。

“你的青春,是怎样的?”她问道。“你开始得很晚,是吗?”

一眨眼,她迷失在了种种大树的绿色中。目光闪闪。

“哦!是的,我也是。很晚,太晚。我很遗憾,是的,我很遗憾。”嘴唇舔,牙齿咬,舌头抚慰。凡人被引向内部,深层,目光贪婪,瘦削、老弱的肉体,一阵疲惫的呻吟,一种号叫。饥饿与厌腻,与死亡的交媾。

古老的幻想。时不时地,他朝蓝色的小屏幕抬起眼睛:象棋手擦了擦脑门,他那毛茸茸的大手上空空如也。看不到对手,只看到红绿相间的棋盘。红队和绿队。王,后,马,象,车,兵。

秃顶的骠骑兵,黑黑的小胡子,掌控红色的棋子;他用食指触摸后的冠冕,他停下来,思考着,瞧了瞧战场,有些惊讶。王国不再是黑白的,而是彩色的,仿佛这是超级多彩的世纪所要求的。他抬起手,放到自己的脑门上,搔着头顶,皱了皱眉头,一边,另一边。右手抓住了一个彩色的铁皮罐,那上面,人们能读到白色的大字母写的可口可乐字样。彼得闪耀着光芒,仿佛面对着一个来自天上的符号。

戈拉也微微一笑,醒了。发涩的饮料从铁皮罐中流到了狭窄的大玻璃杯中。冒泡,冰冷、清爽,一种酏剂。拯救。

他还在喝。请消费这有拯救功能的饮料吧!拯救。它保存了记忆,巩固了现在,否定了未来、年岁和悼文。

桌子上,是那份卷宗。桌子边沿,往昔的手套。

***

面色苍白,胡子拉碴,明显睡眠不足,彼得·加什帕尔教授似乎准备接受罪人的角色,他,这个受迫害者,诉冤者。目光,音调,以及新的会见一开始就提出的问题,一切都肯定了这一改变。对话进展得完全不同。彼得一脸疲惫和麻木的神色,被一个他准备承认的错误击倒,被厌倦,被忧郁。但几分钟之后,程序有变:他把他的大手放在桌子上,就在警察的大手前。他抬起手。食指指着放在桌上的两本书。他低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