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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阿部景器和同志富永守国一起参拜祭祀清正公的本妙寺,走近黑门时,遇见一位妙龄女郎,他知道是同志鸟居直树的妹子,于是对她鞠了一躬。双方交肩而过之后,富永卒然问道:“你想娶那位姑娘吗?”“想娶。”阿部回答。富永作伐,很快举行了婚礼。此时阿部二十九岁。
以几子如愿以偿,成了国士的妻子。但她没有生子。
以几子二十岁了。久留米有一位阿部的同志,名叫镜山纪伊,脱狱来投,阿部将他藏匿起来。镜山走后,阿部被捕,经过严刑审讯,关进监狱。
盛夏,丈夫坐牢期间,以几子早晨绝食,祈求神明为丈夫昭雪;夜晚摒弃蚊帐,和衣睡在木板上,以此与丈夫共患难。
阿部获释后,漫步于街上,看见一家店头摆着一副极好看的护腹铠甲,但由于价钱太贵,遂打消了购买的念头。他把这事告诉了妻子,以几子偷偷卖掉自己的和服腰带,把需要的钱款交给丈夫,阿部甚为感谢,遂买下了那副护腹铠甲。举兵时,他把这副铠甲穿在了身上。
举兵的日子一天天迫近,阿部宅就像司令部。以几子和婆婆一起,尽心尽力招待客人。为了做好出征的准备,十多个人集中在家里开会,婆媳二人一一应酬着,还供应他们酒饭。其中一个人感到很慌张,以几子看在眼里,悄悄劝慰道:“打仗可要沉着冷静啊!”
当天夜里,熊本城头燃起烈火,接着,以几子和婆婆清子远远看到京町、山崎和本山,共有五个地方都着火了。“真痛快,真痛快!”她们欢呼雀跃,一整夜都点着灯,庆贺胜利举兵,向神明祈祷丈夫武运长久。
但是,失败的消息伴随黎明一起到来,战死和自刃的传说满天飞,丈夫不知去向。以几子继续绝食,虔诚地祈祷神明保佑丈夫。
又过了三天,阴历九月十二日拂晓,丈夫回来了。
神风连解散之后,阿部景器和石原运四郎一同离开近津,第二天十日,潜伏于盐屋山里,等待天黑之后,前往镫田的杵筑官,深夜到达那位神官坂本应气的家中,同别处来的小林恒太郎、鬼丸、野口等人在这里会面。十一日继续滞留一天,商议今后的进退。坂本应气祈求获得神意,似有再度举兵的希望,因而,大家振作起来,阿部和石原告别小林一行,各自回到自己家里。
梦中的以几子,被挡雨窗缝隙里悄悄传来的呼唤惊醒,是丈夫的叫声!她怀着心跳打开挡雨窗。丈夫默默走进房间,面对从床上起来的母亲和以几子,简单述说了战败的经过。以几子给丈夫脱去血衣,埋在屋后的竹林里。
打那之后,阿部白天里携带短刀躲在书房的地板下边,日落之后从书房里出来。他还委派以几子悄悄到石原家里,向石原的妻子安子探听消息。
为了寻找前往岛原的渡船,以几子和安子一起奔走,但是禁航令很严格,从海路逃跑的希望断绝了。
十四日未明,石原一半怀着从陆路突破警戒线的希望;一半怀着赴死的决心,为了和阿部共同采取最后的行动,他告别妻子,离开了自己家门。
黎明,叔父马场某被请到阿部家中,于是,石原、阿部、马场,三人相聚在一起,商议对策。马场讲了一通警戒如何森严、逃走如何困难之后就回去了。
石原安子拜访石原的哥哥木村,请求支援。此时,路上传来侦缉队士兵杂乱的皮靴声,那正是朝石原宅第方向去的。木村判断这种形势已经无法逃走,他吩咐安子赶快回去,尽快将情况传达给家里的人。
安子雇了一辆人力车,乘到阿部住宅附近下来,暗暗叩响后门,将以几子喊出来,简短地告知她侦缉队已经逼近石原的空宅。
以几子做了个刀刺咽喉的手势,安子点头会意。以几子劝安子再见一次丈夫,安子回说,那样反而会妨碍他踏入黄泉路,所以不见面了。说着,逃一般地回家了。
以几子立即将事情经过告诉阿部和石原,自打刚才听到马场一番言论之后,两位参谋已经彻底断绝再举的希望,决心赴死。
二人对着皇大神宫的画幅之前,恭恭敬敬地一拜再拜,默默祈祷。以几子将三套瓷器置于白木三宝之上,为他们各各敬上最后一杯酒,也为自己斟上一杯。阿部和石原脱光上衣,手执短刀,以几子也从腰带中静静拔出怀剑。
阿部自不必说,石原也大为震惊,极力劝止她。可是,以几子不改初衷。她说,自己没有孩子拖累,无论如何,都要相伴相行,决不后退一步。阿部也不再强夺妻子之志。
两人各自切开肚子,同时,以几子也将怀剑刺进自己咽喉。
阴历九月十四日,刚过亭午时分。阿部享年三十七。以几子二十六。石原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