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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拉直她的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洗手甚至不是个选项。丹尼尔在狭窄的走廊上等她:“我应该先告诉你马桶的事。”

她想到平常如果洗碗机里的碗碟没有多到满出来,丹尼尔就不会用,还有他淋浴一向不会超过五分钟。她总是以为他节俭,现在她明白,当你在一个水是奢侈品、自来水管是个遥远的希望的地方长大,那可能就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

“我得走了。”丹尼尔说。

劳拉点头。她想对他微笑,可她笑不出来。现在和下一次看到他之间,可能发生太多事情。她拥抱丹尼尔,把脸埋在他胸前。

他领她进厨房,他握了握查尔斯的手,用尤皮克语说:“Quyana.  Piurra.”

劳拉跟着丹尼尔走进门厅。她站在前门,看着他发动雪地摩托车。他挥手告别,用嘴形说出他知道她不可能越过引擎的咆哮声听到的话。

我爱你。

“我也爱你。”劳拉呢喃。丹尼尔将一切都甩在了身后:疲惫的身影、雪地上的车辙,和他们很久都没说出的真相。

巴索雷米看着思奇帕·乔汉生给他的分析结果报告。“你有多确定?”他问。

思奇帕耸肩:“和这个特别的基因类型一样确定。世界上有万分之一的人口和你嫌疑人的线粒体DNA基因图谱相同。那就是六十万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到过犯罪现场。”

“可那也排除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分之一的人到过那里的可能性。”

“对。至少根据你在被害人身上发现的头发,是这样的。”

巴索雷米看着她:“而翠克西·史东不在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分之一的人里面?”

“是的。”

“所以我不能排除翠克西·史东。”

“线粒体分析是这么说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可能性增加了,巴索雷米想:“即使麦斯说……”

“我没有要侮辱麦斯的意思,可相较于像我这样有效的科学实验,没有一个法庭会重视用人眼观察所得到的分析。”思奇帕对他微笑。“我想,”她说,“你找到嫌犯了。”

强森家族是电玩迷。他们尤其喜欢会亲吻任何有两条腿的生物的理查德·道森主持的抢答益智游戏。米妮常用手肘轻撞她老公说,“我要跟理查德私奔。”

“没错,他会奔,当他看到你要追他了,就会马上开始狂奔。”查尔斯笑道。

他们有卫星电视、平面电视、索尼的家用电视游戏机、任天堂的家用电视游戏机、DVD播放器,和令劳拉汗颜的音响设备。罗蓝,就是那个不喜欢社交的弟弟,用今年阿拉斯加永久基金公司给他的支票买了所有这些设备。那个基金是自1984年以来,政府分给每个阿拉斯加人的石油红利。强森家一整年只靠查尔斯拿的1100美元支票过活,再狩猎驯鹿以及把夏天时钓的鲑鱼做成鱼干。罗蓝告诉她,阿基亚克的居民甚至可以免费无线上网,他们能得到政府基金的技术支持,因为他们既是镇民也是原住民,可是没人用,因为你必须先买电脑,那得花掉将近永久基金公司给予的一整年红利。

当劳拉看够了理查德·道森,她穿上外套走到外面。有人在电线杆上钉了个篮筐,球半埋在圆丘形的雪堆中。她把球挖出来,拍了拍,惊讶地听到了回声。这里没有除草机、刺耳的收音机或饶舌音乐的声音。没有运动型多用途汽车的摔门声、小孩涌下校车的喧哗声和附近的公路传来的“咻咻”的汽车开过的声音。在这里,你能把想法都拼凑在一起,试着按它行动,你会听到在滚动的心思逐渐变得清晰。

劳拉知道翠克西绝对没有谋杀杰森,她不懂女儿为什么要逃走。只是害怕吗?或者她知道更多关于那晚发生的事,只不过还瞒着?

劳拉怀疑是否可能永远逃亡。丹尼尔做到了。她知道他的童年与众不同,但她从没想过会是如此全然的不同。她在大学时代认识的坏男人和现在与她在一起的好丈夫之间,已经有了一个莫大的二分法。但其实有条更大的鸿沟,落在她刚认识的丹尼尔和在爱斯基摩村里困顿成长的华斯之间。劳拉想,丹尼尔把他的那些个性放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了解一个人,其实也只能了解那一刻的他,因为离现在一年后,甚至一天后,他就可能变得不同。劳拉想,如果一个人重新创造他自己,是否会和动物蜕皮那么自然。

如果要说实话——她不是早就该这么做了吗——劳拉必须承认翠克西也变了。她想要相信,关上了的卧室门后面,女儿还在玩电子游戏和娃娃屋。可事实上,翠克西隐藏着秘密,不断突破底线,变成了某个劳拉不认识的人。

丹尼尔则密切关注着翠克西的变化。他一直很紧张,担心女儿会长大,要迎接世界的挑战,被它压扁。结果,在丹尼尔被他太太的背叛短暂分心转身的时候,翠克西在一瞬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