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翔(第13/16页)

当然了,有人说这是清朝遗老遗少之风,没落八旗的臭毛病,清朝遗风我不否认,臭毛病我不承认。天子脚下、皇城周边的人沾染上这种习气再正常不过了。历史走过之后还能不留痕迹吗?更何况在我看来,这种习气也没什么不好,谁不愿意鳌里夺尊呢?对比现今社会上这无数的不择手段搏出位的做法强之万倍。甭管别人说什么,反正我是引以为荣的。

老北京的爷们儿在玩儿上花的功夫太大了,越讲究越不嫌讲究。追求的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也是京城玩儿家们普遍的一种心态。正是这种历史的原因,这种执着的追求,这种精益求精的心态,久而久之形成了老北京的玩儿文化。这种精神在我的思想里,和更快、更高、更强如出一辙,最起码不比它差,绝对有一拼!

我把车直接开到了昌平的一个哥们儿家。之前已联系好了,让他备饭、沏茶,做好招待工作。哥们儿嘛,跟他不客气。

我这哥们儿大家都叫他黑子,家住农村,自己的一个独门小院儿坐落在村子边上。现在农村的条件好了,家里盖房、装修、陈设、装饰,把小家布置得宽敞明亮,温馨舒适。大门口的一条水泥路直通村儿外,行车走路方便快捷,拉近了城乡之间的差距,只有路两边的玉米地在随时提醒着人们这里是远离市区的农村。而由于深秋季节,玉米也早被齐齐砍下,只剩下一寸多的粗根裸露在地表,等待着开春还田。远处是大片的果树林,枝头上随风飘落的枯黄残叶,标志着冬天的临近。一切都那么和谐自然,舒适宁静。

我把车停在了院子的大门前,黑子已闻声出来迎接了。我下了车,边和黑子寒暄着,边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来接七哥手里的鹰。由于座位空间太窄,七哥左手提包右手架鹰,自己下车有些费劲儿。我接过鹰的脚绊儿,让它挪动到我的右臂上,左手伸入车中想拉七哥一把,黑子也过来手扶车门和七哥打招呼。

后排的仨人儿睡眼惺忪地下了车,出于安全起见,我左手拉人,右臂直直地向侧面伸出,尽量使黄鹰远离人群,以免被抓伤。就在这混乱的一瞬间,我感觉右臂突然下压,继而一轻,右手中脚绊儿被用力夺了过去。我“哎哟”一声,顾不得扶人,回头看时黄鹰已腾空而起。这意外的发生,让所有人就像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只见黄鹰在空中一个俯冲快速向地面斜扎过去,在离地一米左右处振翅疾飞,身体掠过土地直扑树林。而这时我才看到,在黄鹰的前方,一只野兔正在仓皇逃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自从训练课程结束以来,我们托着黄鹰跑了上千公里,为的就是寻找这一时刻,来证明大家努力的成果,没想到这时机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让人高兴的是,这时机毕竟到来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两眼注视前方,观赏着这场难得一见的鹰兔大战。其实,兔子也不是白给的,据说在这种时刻,老练的兔子有很多方法能够摆脱鹰的追赶,甚至能给鹰以致命的一击。听老人们讲,在鹰疾速追逐兔子到将抓未抓之际,有经验的兔子能够拿捏住这一电光石火的瞬间,突然翻过身来,后背着地,四蹄向上,用力猛蹬。这一蹬之力,足以给鹰带来开膛破腹之灾,兔子刹那间从劣势变优势,转危为安。这就是练武之人都熟悉的一个招数——兔子蹬鹰。还有更为狡猾的兔子,会倚仗自己力大身沉的优势,豁出去痛苦,让鹰抓住自己身体的非要害部位,而这个牺牲是绝对值得的。

鹰爪的四指是三前一后的结构。前三指是抓,不足为患;后指紧扣,抓住猎物后会深深嵌入肉中,最为致命。而重要的是只要鹰爪扣住猎物后,骨骼肌肉便成紧张状态,不到猎物断气停止挣扎时,它自然不会放松,鹰爪也自然不会自行松开。这个力道奇大,连人力都不可拆解。因此,驯鹰时人们重点防护的就是它的后爪。一旦被抓,不能挣扎,必须静等鹰自行松开方可。

聪明的兔子可以卖个破绽,让鹰抓住自己肉厚不致命之处,等鹰爪扣死不能松脱之时,兔子会全力向酸枣窠子、荆棘丛中钻去。而这时黄鹰的双爪则越抓越紧,只能被兔子拖着身体挣扎前行。待进到低矮灌木处,这空中之王就难逃噩运了。荆棘尖刺会划得它羽毛凋零,体无完肤,最终落得被兔子拖拉至死的下场。

当然,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此,目测这只兔子的身体重量到不了如此老谋深算的地步。我担心的只是附近有洞,如果兔子钻入洞中,那黄鹰失去目标,势必会翻身寻找近处高树休息、等待,到那时,不但捕猎计划落空,哥儿几个还得望树兴叹,大声喊叫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