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不追了!(第4/4页)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怎么办,会有人帮我收殓尸体吗?”

余醉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在被凌迟。

弟弟刚醒的那几天,是他发病最严重的时候。

汪阳和秦文都在他这,没人去看顾弟弟。

一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失忆了的小孩儿,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每天都盼着有亲人来看望。

但怎么盼都盼不到,慢慢就默认自己没有亲人了。

“我问护士,病人去世了要怎么处理?”

“她告诉我,先推到一个叫做太平间的地方,然后家属来接走,化上红润的妆,办一个仪式,和亲人朋友告别,再送进大炉子里烧掉,最后住进墓地。”

陈乐酩抠抠手指,小声又小声。

“但这些都要钱,我没有钱。”

在太平间住要交钱,办仪式也要花钱,用大炉子和买墓地更要花很多钱。

他别说出得起了,那时候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心里始终有个执念,想要落叶归根。

“我住不起太平间,可能会被随便放在某个地方,没有家属来接,也没有仪式让我告别,但烧应该还是会烧的,毕竟放太久会腐烂,但是烧完之后呢?”

“没有墓地住的话,是不是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他到现在想起这些来还是会难过,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

有时候做噩梦都会梦到自己变成个透明的鬼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飘荡。

“然后就有了这个。”

木头小猪紧紧地攥在手里,他心怀感激:“有个好心的护士在医院附近的道观,用我的生肖帮我求了个长生牌位,我活着它就保佑我,我不幸死掉,鬼魂也可以附在上面。”

虽然有点简陋,但也算落叶归根。

住院的一个多月陈乐酩每天都握着它睡觉,能整夜安眠。

之后他找到哥哥,有了家人,住在大房子里,吃五千块一颗的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后事该怎么料理,但还是没有把小猪丢掉。

那是曾连接过他生命的东西,是他孤苦伶仃捉襟见肘时,为自己选的归处。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是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我用它来和你告白好不好?”

“你把它带在身上,我活一天它就保护你一天,我去世了,变成小鬼,附在牌子上,就换我来保护你。”

“听说小鬼都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让人再也不怕烫的法术。”

他说着说着又天马行空起来,语气变得欢快,笑嘻嘻地抬起头,剩下半句猛地堵在喉咙口。

余醉……哭了。

一滴泪从他灰绿色的眼睛里滑出来,淌过濡湿的睫毛和深红色的勒痕,仿佛一棵树被割喉后流出的血。

山风呼啸而过,贯穿陈乐酩的胸膛。

他抬手捧住余醉的脸,心脏痛到无以复加。

“你怎么了……”

“没怎么,被烫的伤口有点疼,你继续,把小猪送给我,然后呢?要和我说什么?”

人在痛苦时会变得“喋喋不休”。

余醉咽下嘴里的腥味,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拆解过一遍似的剧痛,一道道红血丝勒进眼球里,他盯着弟弟的眼神那么深那么爱怜。

他打定主意不管弟弟和他求什么,他都会双手奉上,不管是在一起,还是马上结婚。

可陈乐酩却说:“能不能让我照顾你?”

他仰起脸,和余醉额头相抵,吐息温热到能把人的心烫出个窟窿。

“那天你出事,明明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但秦文和汪阳都能帮你,只有我不能。我像个外人一样被排挤在储物室里,你被车拉走时我想看一眼都不被允许。”

“我很没用吗?”

“你怕被我嫌弃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只贪图你的美色而担不住一点事的小孩子吗?”

“不是!”余醉急了,第一次被个孩子审问得口不择言,“我只是……我不想在你面前倒下去。”

“在我面前倒下又怎么样,你倒下来我就接住你啊。”

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但小个子的也没有跑,他们在下面撑着高个子。

“今天我们就把话讲明白,虽然你确实玉树临风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又性感多金,让我非常着迷情不自禁,但是!”

陈乐酩一狠心一咬牙,“你再生病的时候跑掉,我就不追你了!”

一把将木头小猪抢过来:“牌子也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