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巴黎——意大利——巴黎(1847—1852) 家庭悲剧(第29/40页)

“从您离开的一天起,您就开始折磨我,一会儿要我允诺这个,一会儿要我允诺那个。您说只要能给您最微弱的希望,您愿意走开几年,到埃及去。当您看到不能如愿时,又提出了一连串荒谬的、不可能实现的、可笑的要求,最后甚至用公开一切威胁我,指望我与亚历山大终于闹翻,指望迫使他动手杀您,与您决斗,最后还威胁要不惜一切,甚至犯法也不怕!这些威胁对我已不起作用,因为您讲得太多了。

“我向您再说一遍我最后一封信上的话:‘我仍要留在我的家里,我的家就是亚历山大和我的孩子们’,如果我不能留在这里作母亲和妻子,我也要作为保姆,作为仆人留在这里。‘我与您之间没有任何桥梁’。您使我甚至对过去也厌恶了。

纳·赫

1852年2月18日于尼斯”

过了几天信从苏黎世退回了,黑尔韦格没有拆阅便原件退回,它是挂号的,盖了三个戳子,现在只是信封上多了几个退信的字。

纳塔利娅说:“既然这样,应该念给他听。”

她把豪格、泰西埃、恩格尔松、奥尔西尼和福格特请来,对他们说:

“你们知道,我多么希望为亚历山大辩白,但我不能起床,怎么办得到呢?也许我这病不会好了,请你们让我安心死去,相信你们会完成我的遗愿。这个人把信退回了,我希望你们中间谁能在有证人的场合把信念给他听。”

豪格握住她的手,说道:

“只要我还活着,您的信一定会念给他听。”

这个简单而强烈的行为感动了所有的人,连怀疑分子福格特离开时也像狂热分子奥尔西尼一样激动。奥尔西尼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始终保持着对她的尊敬。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1857年末他动身去巴黎前,他怀念地想起了纳塔利娅,也许还隐藏着一点责备的意思。其实我们两人谁也没有批评过奥尔西尼道德败坏,言行不一致……

……一天很晚了,或者不如说深夜,我和恩格尔松闷闷不乐地讨论了很久。最后他回他的房间,我上了楼。纳塔利娅睡得很安静,我在卧室里坐了几分钟,走进了花园。恩格尔松屋里的窗子还开着,他心里烦闷,坐在窗口吸雪茄。

“看来,命运就是这样!”他说,向我走来。

“为什么您不睡,要到这儿来?”他问,声音有些激动、发抖。然后他拿起我的手,继续道:“您相信我无限爱您,相信我在世上没有比您更亲近的人吗?把黑尔韦格交给我,用不着什么法庭,也用不着豪格——豪格是德国人。把为您报仇的权利交给我——我是俄国人……我考虑了一个完整的计划,但我需要您的信任,您的委托。”

他站在我面前,合抱着手,脸色苍白,刚出现的朝霞把他照得亮亮的。我非常感动,差一点含着眼泪扑在他的脖子上。

“您也许不信,但我宁可死,宁可从地面上消失,也不能让这件与我的神圣事业有关的事遭到玷污,只是我不能没有您的信托。请您坦率告诉我,成还是不成。如果不成,那么再见吧,让一切见鬼去,我和您也一刀两断!我明天就走,从此不再来往。”

“我相信您的友谊,您的真诚,但我担心您幻想太多,容易冲动;您能不能实事求是,我不放心。在这儿您跟我比谁都接近,但是我向您承认,我觉得您会惹出事端,害了您自己。”

“那么照您看,豪格将军就有实际的才干啦?”

“我没有这么说,但我想,豪格比您实际一些,就像我认为奥尔西尼比豪格实际一些一样。”

恩格尔松不想再听什么,一边用一只脚跳舞,一边唱歌,最后他冷静了一些,对我说:

“这回您可没有猜到点子上!”

他把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压低了嗓音说道:

“告诉您,这全部计划还是您那位全世界最实际的人奥尔西尼跟我一起商量的。好啦,天上的父,祝福我们吧!”

“您能向我保证,没同我讲以前,不采取任何行动吗?”

“我保证。”

“现在把您的计划告诉我。”

“这办不到,至少现在不成……”

沉默降临了。他想怎么办,这是不难明白的……

“再见,让我想想,”我说,但不由自主又说道:“为什么您要跟我谈这事?”

恩格尔松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