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8/45页)
一个活泼的、穿着洁净晚礼服的侍者给我们端来了饮品。我和雷萨分享一罐窖藏红酒。
雷举起了杯子。“为和平干杯。”他竟然不带一丝讽刺的语气。“欢迎归来,朱利安。”阿米莉亚用桌子下的膝盖碰了碰我。
红酒口味比较纯正,只是稍有些涩口,正好让你考虑再要上一份昂贵点的。“上次的任务很轻松。”我说,雷点了点头。他经常查看我的记录。
又有几个人来了,我们开始分散融入通常习惯的各自的小圈子里。阿米莉亚走过去与贝尔达和另外一个美术系的男人坐在一起,讨论着他们读过的书籍。我俩通常都单独行动,这样显得比较自然。
我留下来与雷萨和雷待在一起。马蒂走过来匆匆吻了一下阿米莉亚后,就和我们坐在了一起。他和她之间已经没有爱的感觉了。
马蒂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他长长的白发已经粘成一缕缕的了。“只能把车停在楼下。”说着,他把湿透的外套扔到滑轮架上。
“还以为你要工作到很晚呢。”雷说。
“这还不算晚?”他点了咖啡和一个三明治,“过一会儿我还要回去,你也一样。啊,再喝上几杯威士忌。”
“怎么了?”雷象征性地把面前的威士忌往旁边推了一英寸。
“不要在店里谈了。咱俩有一整夜的时间呢。是关于那个你说在韦尔的液晶显示屏幕上看到的姑娘的。”
“精神崩溃的那个?”我问。
“嗯。为什么你不崩溃呢,朱利安?让军队把你解雇了。我们喜欢你陪在身边。”
“还有你的排,”雷开玩笑说,“一群不错的家伙。”
“她怎么会适合你的交叉链接实验呢?”我问,“她甚至都很难链接上。”
“你走之后,我们签了新协议。”雷说,“我们签了一份研究认同失败的合同,也就是研究人们因为同情敌人的遭遇而导致精神崩溃的病例。”
“你们可以拿朱利安做实验,”雷萨说,“他最喜欢叛军了。”
“这与政治没有多大的联系。”马蒂说,“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执行兵役任务的头一两年内,而且女性要比男性发病的几率大很多。朱利安不是个合适的人选。”咖啡端过来了,他拿起咖啡杯对着它吹气,“你觉得这里的气候如何?晴朗而凉爽——他们这样说。”
“我倒更喜欢尼克斯队。”我说。
雷萨点了点头。“玩负一的平方根。”那天晚上再也没有讨论过认同失败的问题。
朱利安并不知道,为了找到适合特种机械师职位的人,征兵工作到底挑剔到什么程度。军队中,有一些猎手/杀手排在许多方面都很难控制。作为排级单位,他们不愿服从命令,而且他们与连队里其他平级的排也很难结合为一个整体。在一个猎手/杀手排里的每个机械师,与排里的其他成员也很难获得强有力的连接。
这些毫不奇怪。他们是由早期的军队挑选出来承担“湿活”任务的同一种类型的人,挑选他们的本意——就是希望他们独立并且要有些疯狂。
据朱利安观察,大部分排里最少都有一个人看起来并不属于合适的人选。他所在的排里,这个并不合适的人选就是坎迪,她总是极度厌恶战争,并且不愿意去伤害敌人。坎迪这样的人被叫做稳定剂。
朱利安觉得,坎迪在全排里扮演了一种良知的角色,但可能叫她“调节器”更为贴切,就像发动机上的调节器一样。如果一个排里没有一个像坎迪这样的成员存在,这个排就容易失去控制,变成“狂暴战士”。有时候,这种情况会发生在猎手/杀手排里,他们那些起稳定作用的人不可能过于爱好和平,而这就变成了战术上的灾难。按照冯·克劳塞维茨的说法,战争就是有控制地利用军事力量,以达到政治上的目的。不受控制的力量则是一把双刃剑,既有利,也有害。
(还有一种虚构的理论。有人通过观察断定,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狂暴战士事件起到了良好的效果,因为它们使得恩古米武装更加畏惧兵孩。事实上,按照研究敌军心理学的专家们的说法,结论正好相反。当兵孩们通过遥控像一部真正的机器一样行动时,它们显得最为可怕。但是,当它们生起气或者索性发起疯来的时候——其行动就像一个穿着机器人套装的人类一样——它们看起来就并非那么不可战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