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7/45页)
我喜欢雷萨·帕克,他是一名刚过四十的生性腼腆的化学家,也是除了阿米莉亚之外,不在俱乐部活动时我依然与之交往的唯一一个人。我们偶尔会在一起打打桌球和乒乓球。他从来不当着我的面提起阿米莉亚,而我也从来没有提到过他那个总是特别准时开车来接他的男友。
雷萨也住在校园里,经常开车捎我和阿米莉亚去俱乐部,因为这个周五他已经提前进城了,所以我们叫了辆计程车(跟大多数人一样,阿米莉亚自己没有轿车,而我除了在基础军事训练时练过几次外,甚至从来都没开过车,只是和那些知道怎么开车的人接驳过)。白天,我们可以骑自行车到伊达尔戈,但如果天黑后再骑车回来,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日落时分开始下起了雨,等我们到达俱乐部的时候,天空已经是雷电交加,看起来像是会有大雷雨。俱乐部门口有遮雨篷,但暴雨几乎是横扫着落下来的,从计程车到门口的这段距离就已经使我们被浇成落汤鸡了。
雷萨和贝尔达已经等候在油脂区内我们常坐的那张桌子旁了。我们边和他们说话,边挪到饭店聚会室里,那里温暖的仿造壁炉正噼啪作响。
当我们重新找到地方坐下时,另一名半正式成员——雷·布克走了进来,他也是浑身湿透了。雷是一名工程师,与马蒂·拉林一起参与兵孩技术的研究工作,他还是一个不错的蓝草音乐家,每年夏天他都要到全州各地演奏班卓琴。
“朱利安,你应该看看今天播的关于第十排的节目。”雷有一些战争男孩倾向,“重播了多兵种协同作战进攻蓬塔·帕图卡的场景。我们来了,我们看了,我们干得漂亮。”他把自己的湿外套和帽子递给跟在他身后的滑轮架,“几乎没有伤亡。”
“什么叫几乎?”阿米莉亚说。
“是这样的,他们陷入了一个粉碎场。”他费劲地坐了下来,“三个作战单位失去了全部的下肢,但在那些人接近它们之前,我们就把它们全部撤离了出来。有一个姑娘精神失常了,这是她第二或第三次执行任务。”
“等一下,”我说,“他们在城市里使用粉碎场?”
他们确实使用了,毁灭了整整一条街区的贫民窟,简直就是城市重建。当然,他们说这是我们干的。
“死了多少人?”
“肯定有上百个。”雷摇了摇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吓坏了那个女孩。她在粉碎场的中心位置,失去了两条腿,所以没法移动。她与营救者争吵,想让他们将市民撤离,后来他们不得不关掉了她的接驳,使她离开现场。”
他要了一份苏格兰威士忌和一份苏打水,我们其余的人也都点了自己的酒水。在这片区域里,没有满身油腻的服务员。
“也许她会没事的。这也是我们必须学会去面对的一件事。”
“我们没有使用粉碎场。”雷萨说。
“为什么我们要那么干?在军事上没有好处,舆论也会对我们不利。在一座城市里,粉碎场属于恐怖主义武器。”
“我怀疑有没有人能够幸存下来。”我说。
“地面上没有人幸存,他们都在瞬间变成了西班牙香肠。但是,那些住在四到五层建筑上的人有可能幸存。住在高层的人们,只需逃脱坍塌的厄运就能生还。”
第十排使用联合国的标记,设置了一个显眼的周界,将围合起来的区域命名为停火区,当我们把所有的兵孩撤离后,那里就被用来安置误伤人员,红十字会医疗车辆受命前去救治。
“粉碎场是他们拥有的真正唯一的技术力量,其余的都过时了,对于像第十排这样融为一体的队伍来说,阻断集中战术起不了作用。第十排的协调合作能力是一流的。朱利安,你一定会很欣赏那个场面。从空中来看,它们简直就像是一出舞蹈。”
“也许我会找来看看。”我不会的,永远也不会,除非在这场战斗中有我认识的人。
“随时都可以,”雷说,“我有两部液晶显示器可以看到战事消息,一个是通过协调员埃米莉·韦尔连接的,另一个是通过接收商务转播。”当然,当战争正在进行时,当局并不播放战争场面,因为敌军也可以连接到网络上。商业转播已经被编辑成最大程度地体现战争戏剧性场面,同时最小程度地透露细节的节目。一般人无法接收到单个机械师未经编辑的转播信号,因此,很多战争男孩都会因为得到未经编辑的转播信号而欣喜若狂。雷拥有最高机密知情权和一个未经过滤的接驳通道。如果一个市民或者一个间谍得到了埃米莉·韦尔的液晶显示图像,他们将会看到许多商业版本所没有的消息,只是机械师的某些感受和思想然会被过滤掉,除非你拥有和雷一样的接驳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