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疑云184(第20/29页)
主意已定,我不能冒险到走廊上去,因为那样的话,肯定有人听到我的脚步声,再说,从走廊进入我要去的房间就难上加难了。如果真要这么做,我最好还是通过连接我房间的那两道门过去,因为那两道门没有那么坚固。因为房屋及其固定设施本来就已经脆弱不堪,所以我觉得,关键时刻,我可以用肩膀撞开门锁和插销,但不能发出一丁点儿动静。在敌人用万能钥匙打开我房门的那一瞬间,要想逃脱,只能靠速度。我把办公桌推过去——一点一点地推,尽可能不发出声响——顶住房间的大门。
我知道自己机会非常渺茫,所以也为应付任何灾难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即使我能够逃到其他房顶上,也无法解决问题,因为我还要面临如何下到地面、逃出小镇的问题。不过,毗邻的房屋都已经严重破损,没有人住了,但每排房顶上都有天窗,有的敞开着,黑咕隆咚的,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食杂店伙计画的地图告诉我,逃出印斯茅斯的最佳路线是向南。我先瞅了一眼南面连接我房间的门。这道门是朝我这边开的,但我发现——拉开插销,却发现还有一道锁——这道门不适合强行突破。我只好放弃这条线路,我小心翼翼地把床移过来顶住这扇门,万一后来有人从隔壁闯进来,这样也好有个阻挡。北面的那道门是朝另一边开的,但我知道——我试了试,发现另一边也上了锁或闩了插销——这才是我逃跑的路线。如果我能跳到佩恩街的屋顶上,毫发无损地下到地面,我或许能飞快穿过天井和相邻或对面的建筑,逃到华盛顿街或贝茨街——或者干脆沿着佩恩街向南,悄悄溜到华盛顿街。不管是哪种方式,我最后都会朝着华盛顿街跑,尽快离开中心广场地区。但我还是首选避开佩恩街,因为佩恩街上的消防站有可能通宵开着。
我一边想,一边往外张望下面那片乱七八糟的破败屋顶组成的海洋,此时此刻,几近满月的月光将那片海洋照得通亮。在我的右手边,幽深的河谷把整个区域划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废弃的工厂与火车站如同藤壶一样攀附在裂缝两边。再往远处,已经生了锈的铁路与通往罗利的路穿过一片平坦的湿地,向远方延伸出去。湿地上零零散散地有一些小岛,岛上比较干燥,长满了灌木。在我的左手边,溪水潺潺的乡野看上去离我要近得多,通向伊普斯维奇的小路在月光下微微泛着白。从我在旅馆所处的那一面看不到向南通往阿卡姆的路,而这正是我准备要走的一条路。
我正在思前想后,我该什么时间撞开北边的门,怎么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楼梯上再度传来的沉重吱嘎声已经取代了楼下微弱的声音。一道摇摆不定的灯光透过气窗照射进来,走廊地板也因负重而吱嘎作响。随即传来阵阵闷声闷气、像是说话的声音,最后门外传来了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有那么一会儿,我只是屏息以待。无始无终的时间在流逝,四周令人作呕的鱼腥味骤然加剧。又是一阵敲门声——敲个不停,越敲越起劲儿。我知道该采取行动了,我立即拉开北面侧门的插销,鼓起勇气准备把门撞开。敲门声越来越大,我希望敲门声能淹没我弄出的动静。最后,我一次又一次地拼命用我的左肩去撞击薄薄的门板,此时已经根本顾上疼痛和惊恐了。这道门要比我想象的结实得多,但我并没有放弃。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侧门终于给撞开了,但我知道,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肯定能听到。顷刻间,外面的叩门声演变成剧烈的砸门声。不幸的是,走廊上我两边的房门也响起了钥匙声。我迅速冲过刚刚撞开的侧门,就在门锁打开之前闩上了北面房间的大门。但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在用万能钥匙试着去开北面第三个房间的门——就是我希望从窗户跳到下面房顶的那个房间。
顷刻间,我彻底绝望了,因为此时我被困在一个房间里,而这儿似乎根本没有通往外面的窗户。一股异乎寻常的恐惧感顿时传遍了我的全身,可就在这个可怕的时刻,我居然专门瞅了一眼前不久闯入者从这个房间试图打开通往我房间的那个侧门时在灰尘上留下的脚印。紧接着,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恍惚的机械反应并没有停止,我冲向下一道侧门,盲目地去推,试图冲破这道屏障——想当然地以为这个房间的门锁凑巧与刚才那扇门一样没人做过手脚——抢在外面的人打开房间大门前把门闩上。
纯粹靠运气,我才得到暂时的喘息——我眼前的这道侧门不但没有锁,而且还半掩着。我立刻穿过这道门,用右膝盖与肩膀顶住房间的大门,因为这时房门明显已经在往里开了。我的举动显然让开门的人毫无防备,因为我用力一推,门便关上了,所以,我得以像前面一样闩上了门,还好,那支插销没有坏。就在我得到短暂喘息的当儿,我听到另外两道门后的捶打声渐弱下来,紧接着,此前我用床顶住的那道侧门传来一阵唏哩哗啦的声音。很显然,袭击者已经从南面攻进了房间,开始从侧翼向我发动了进攻。但就在这时,北面的隔壁房间也传来了万能钥匙的声音,我意识到,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