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疑云184(第21/29页)

房间北面的侧门大开着,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如何阻止房间大门已经在转动的门锁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把敞开的侧门以及对面的侧门关好闩牢——把床推过去挡住一扇,再把写字台推过去挡住另一扇,把脸盆架挪过去顶住正门。我心里很清楚,我必须依靠这些权宜的屏障来保护自己,保证我从窗户跳出去,跳到佩恩街的房顶上去。但即便在这样的紧急关头,让我惊恐万分的并不是我的防线会不堪一击。我之所以惊恐万分,是因为追捕我的,除了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声、咕噜声、低沉的吠叫声,还发出一种清晰可辨的说话声。

就在我推开家具朝窗户冲过去的当儿,我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令人胆战的疾跑声,奔向我北面的房间。紧接着,我感到南面房间的击打声已经停止了。很显然,我的大部分对手正朝着那扇不堪一击的侧门聚集过来,因为他们很清楚,通过那道门他们可以直接抓到我。窗外,月亮静静地照在下面建筑的脊梁上,我心里很清楚,跳下去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我的落点是一个陡峭的坡面。

我俯视了一番之后,选择了两扇窗户中南面的那一扇作为逃生的通道,准备落在屋顶的内坡面上,朝最近的天窗跑。一旦进入破烂不堪的砖体建筑,我就不得不面对追捕。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爬到地面,借着庭院的阴影,穿过那些敞开的大门,躲开追捕,最后逃到华盛顿街,向南逃离印斯茅斯。

此时此刻,北边侧门的撞击声异常猛烈了,我看到脆弱的门板已经开裂。很显然,围攻者找来什么重物,把它当作破城锤来撞门。但顶住门的床还能扛得住,所以,我至少还有一点点机会,从容地逃出去。就在我推开窗户的当儿,我发现,窗户两侧挂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用铜环挂在一根杆子上,我还发现,窗外有一个用来安装百叶窗的大支架。看到可以有办法避免往下跳的危险,我使劲儿拉扯窗帘,连同窗帘杆一同扯下,接着,飞快地将两个铜环挂在百叶窗支架上,然后把窗帘扔了出去。厚厚的窗帘完全能够到毗连的屋顶,我又看了看,铜环与支架是不是能承受得住我的重量。就这样,我爬出窗户,顺着这道简易绳梯爬了下去,把令人毛骨悚然的吉尔曼旅馆永远抛在身后。

我安全跳到陡屋顶松动的石板瓦上,顺利爬到黑咕隆咚的天窗,居然没有滑一脚。我抬头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窗户,发现窗户仍然漆黑,但透过北面远处许多残缺不全的烟囱,我发现大衮教会堂、浸礼会教堂以及一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公理会教堂里都灯火通明,充满了不祥的气息。下面院子里似乎没有人,所以我希望在大部分人没有被惊动之前能有机会逃出去。我打开手电筒,从天窗往下照了照,发现下面根本没有楼梯。不过,天窗距离地面并不算高,于是,我抓住窗缘跳了下去,落在一块积满灰尘、散乱堆放旧箱子与木桶的地板上。

这地方一看就让人不寒而栗,但此时此刻,我根本顾不上这种感受了,我立刻借着手电光奔向楼梯——匆匆瞅了一眼手表,时间已是凌晨两点。楼梯咯吱作响,不过楼梯发出的动静似乎还能忍受,我飞快地穿过像谷仓一样的二楼,冲到一楼。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到我的脚步声发出的回声。最后,我来到楼下的客厅,在客厅的尽头,我看到一个微微泛着夜光的长方形,这就是通往佩恩街破烂不堪的大门。我掉头向相反方向跑去,发现后门也开着,于是,我冲了出去,跑下五级石阶,来到杂草丛生、铺设着砾石的庭院里。

月光虽然照不到下面的院子里,但我即使不用手电也能看清路。此时此刻,吉尔曼旅馆那边的有些窗户发出微弱的灯光,我还听见了旅馆里传出的嘈杂声。我悄悄走到院子靠近华盛顿街的那一侧,发现有几扇大门是敞开的,我选择了离我最近的那扇门作为逃生路线。门里的过道很黑,我走到过道尽头才发现,通向街道的大门被封死了,根本无法移动。我下定决心试一试另一幢建筑,于是摸索着返回院子,可是就在快要接近门道时,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吉尔曼旅馆的一扇门开了,从里面涌出一大帮形迹可疑的身影——提灯在黑暗中上下跳动,嘶哑的声音在低声交谈。低语声讲的肯定不是英语。一帮人开始漫无目的地乱窜,我突然意识到,他们并不知道我藏身何处,这让我松了口气。但话虽这么说,他们还是把我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他们的嘴脸虽然模糊不清,但看到他们那种蜷缩着身子蹒跚而行的样子,你就会感到恶心。最糟糕的是,我看到一个人,身裹奇怪的长袍,头上赫然戴着一顶样式很眼熟的高大冠饰。就在这些人在院子里分散开的时候,我心里越来越感到恐惧。万一在这栋楼里也找不到出口,那该怎么办?鱼腥味真可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别被熏倒。我又一次沿过道往街道方向摸索,在摸索的过程中,无意中打开了过道上的一扇门,突然发现这里有一个空房间,房间的窗户没有窗框,但挂着密封的百叶窗。我借着手电光发现,我可以打开百叶窗。转瞬间,我从窗口爬到外面,然后再照原样把百叶窗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