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月至9月(第21/25页)
8月28日,星期二
今天我和阿莉·帕贾斯维奇坐阿波尼的马车去圣沃尔夫冈,希望能用我在格蒙登领的粮票换些食物。施特罗布尔属于萨尔斯堡区,格蒙登则属于上奥地利省,所以这些粮票照理无效,却幸运地换到我一周的配粮:一条黑面包、四分之一磅的牛油和半条香肠。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我们接着去探望图恩夫妇,他们带着三个小孩和他母亲一起住在四个房间里,请我们喝茶,并描述从东欧逃难过来的惊险故事。回家路上,我们每经过一株梅树都会停下来,车夫帮我们用力摇树、捡梅子。
弗拉希·米托洛斯基(他也在最后一分钟逃出维也纳)给我一小罐沙丁鱼,这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因为我并没有为返乡旅途做任何准备,而我很可能必须旅行数天。
8月29日,星期三
午餐后,吉纳·利希滕施泰因(执政王子的太太)、她父亲斐迪南·维尔切克、格察·安德拉西(西西·维尔切克未来的丈夫,他们俩刚宣布订婚)乘坐一辆插有利希滕施泰因家族旗帜的汽车出现。他们带来梅特涅夫妇的消息,是从加布里埃尔·凯瑟斯达特那儿听来的;加布里埃尔从特里尔去瓦杜兹探望家人,途中停留约翰尼斯贝格,见到了他们。
吉纳在晚餐后离开,留下几瓶琴酒,我们和阿波尼夫妇都喝得醺陶陶的。这是一场成功的话别派对。格察和阿莉·帕贾斯维奇明天即将前往艾尔特蒙斯特,最后定居瑞士,而我也终于要离开了。
8月30日,星期四
阿莉和格察·帕贾斯维奇已离开;房间里少了他们的东西,显得空荡荡的。我也开始收拾行李。冯·兰先生给了我最后的指示,我将随难民小孩的车队在明天下午5点出发。
冯·兰先生陪我们去米托洛斯基家,在那儿喝了一点葡萄酒。由于我搭的火车将直达德国不莱梅,克丽斯多·米托洛斯基怕我中途无法下车,给了我一个不莱梅的地址。大家待到很晚才走路回家,途中被巡逻的宪兵拦下,因为忘了带身份证,被骂了一顿。
离开的时刻愈来愈逼近,我也愈来愈紧张。从我逃离柏林后,时隔已一整年,终于将重返德国。
以下摘录自西西·安德拉西—维尔切克写于1979年的一封信:我最后一次看见蜜丝,是在施特罗布尔的火车站月台上,她即将随同难民小孩返回德国。拥别时,我们一起发了一个重誓:不愿很快结婚,尽量保持“自由身”!……结果还不到一年,蜜丝就食言了!
8月31日,星期五(记于1945年9月,莱茵河畔约翰尼斯贝格城堡)
写了一封信给住在罗马的伊连娜,然后最后一次穿上刚洗干净的红十字会制服(我以护士的身份旅行),在施特罗布尔城内逛最后一圈,吃了午餐,然后在西西·维尔切克、艾伯特·埃尔茨及弗拉希·米托洛斯基陪同下去车站。
冯·兰先生在萨尔斯堡与我们会合。火车开了六个小时才抵达,因为两辆美军卡车在铁轨上相撞,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拖走。
到萨尔斯堡之后,他们要我去搭另一节指挥部职员乘坐的车厢。上车后一位迷人的护士帮我安顿好;车厢里只空出两张长凳,其余空间塞满白面包、牛油、香肠和起司,全是美军赠送的礼物,亦是供应800名小孩和40位大人两个整天的食粮。因另外几百名小孩将从贝希特斯加登赶来,我们等了很久才终于全员到齐,出发上路。
总共有45节车厢,每节车厢里装着来自不同难民营的孩童及他们的老师。大部分孩子看起来都很整洁,吃得也很好,都因为即将回家而显得十分兴奋。自从不莱梅被炸毁,他们便被撤退到奥地利,过去一年都没有家人的消息。
指挥部职员包括冯·兰先生、一位医生、一位秘书、我和另外一名护士,还有一位带着4岁女儿寄住在兰先生施特罗布尔家中的太太,再加上由一位美国军官及四名男子组成的护卫队。
火车在巴伐利亚边界被拦下,等了很久,终于在深夜2点抵达慕尼黑。城内火车站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铁骨架。当地红十字会替孩子们准备了咖啡和三明治,各车厢轮流分发。大家都睡得很差,因为空间太小,长椅又太硬。
9月1日,星期六
大战于六年前的今天爆发;恍若隔世。
今天一早经过奥格斯堡,几位同车厢的旅伴试着就月台上的水龙头清洗一番,我则继续昏睡。火车继续驶过纽伦堡、班贝克及维尔茨堡。从车上看出去,每个城市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同样的废墟、同样的荒凉。我们在维尔茨堡停留了颇长一段时间,我下车彻底清洗了一番,然后和其他人开始准备食物,切面包(超过800条)、涂牛油、切香肠等等,一直忙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