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月至9月(第23/25页)
驾驶一直跟着我。突然对我说,以前他曾开过戈林和希特勒的专车,现在他已经替艾森豪威尔驾驶过两次火车,而且他们请他去美国工作,月薪2000美元(他现在每个月赚400马克);在德国过的日子比狗还不如,他受够了!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美国?“我好像已经爱上你了!你说妙不妙!”我又踱回车上,希望另一个家伙会保护我,却发现他已经睡死了。我开始觉得很冷,试着升火——没用!我把那个人叫醒,请他多加点煤。这时我的仰慕者已回来,他俩叫我放心,说德国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火车司机了,主管非听他们的不可,否则他们就罢工。我说幸好战争已经结束,否则他们这种表现等于犯了颠覆罪,会被吊死。他们都同意我的说法。
9月2日,星期日
一个小时后,天开始亮了。两位司机抓起袋子就跑,向我保证马上就会回来。7点,站长终于在打电话向各方报备后决定让步,打信号放我们出站,因为有别的车队即将进站。两位司机启动引擎,很快便加速朝哈瑙前进;我的包袱猛烈晃荡,车外的乡间景色迷人——至少在大松一口气的我眼里看来是如此。
早上9点抵达哈瑙,其中一位司机替我提行李,到站内一个挂了“闲人勿进”招牌的房间内。友善地道别、感激地握手,并且跟我最后一包香烟说再见!
管理那个房间的美军上士很惊讶地看我一眼,问道:“你要不要去清洗一下?”然后递给我一面镜子。我的脸上全是黑纹,围着白围裙的制服更是惨不忍睹。他用钢盔替我接了些水来,经过一番努力,我总算恢复人样。角落里摆了一张行军床,一个女孩坐在另一名士兵的大腿上。她告诉我,她等开往科隆的火车已等了两整天,不过现在似乎已安然接受完全不同的命运。
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我找到另外一位十分钟之后将开往法兰克福的火车司机,他同意带我;这一次好几个人一起爬上火车。两位美国士兵帮我提行李,我们很快就上路了。火车缓缓穿过法兰克福——又是一大片废墟。我数数美因河上总共有六座桥,全已炸毁;由两座浮桥代替。抵达赫克斯特后,又等了三个半小时,接着坐一小时火车到威斯巴登,然后又等了两个小时;最后再转搭另一列火车到约翰尼斯贝格山脚下的小村庄——盖森海姆。和我一起下车的女孩,志愿帮我把行李提到附近的乌尔苏拉修道院。我们开始往山坡上走,穿过保罗·梅特涅著名的葡萄园,我心里一直祈祷他和塔蒂阿娜千万别出门度周末了。
走了很久,才走到被炸毁的城堡前;那景象也够惨的了,大门口只剩下一间警卫室。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柯尼希斯瓦特的管家,库尔特。他告诉我塔蒂阿娜和保罗已在十天前驾车前往萨尔斯堡——去找我!
那时我已累得哭不出来,倒在管家的客厅里。库尔特的太太莉泽特很快出现,让我突然觉得又像回到过去一般。在他们殷切的照顾下,我爬进一间看起来全新的卧室内唯一的一张床上。一切等明天再说吧,现在我只想睡觉,把所有的事都忘掉。
9月3日,星期一
今天我出去四处看看。这栋警卫室是1943年经过盟军轰炸约翰尼斯贝格城堡之后,剩下来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我住的那间小套房本来是给管家住的,现在塔蒂阿娜和保罗·梅特涅就住在里面,管家则搬到楼上。套房里有客厅、一间卧室和一间浴室,窗外是一片圆形花圃(现在成了菠菜园)和一片宽阔的空地,通向被炸毁的城堡。通过城堡原为窗户的大洞,可以眺望下方的莱茵河谷。城堡内到处可见梅特涅家族的扈从及佃户,他们从现在又落入捷克手中的各个产业地逃来这里,希望能谋个一差半职,但大部分的人整天无所事事,看了令人沮丧……
我得知在美军抵达柯尼希斯瓦特两天后,塔蒂阿娜、保罗、父母亲坐上一辆由两匹马拉的马车,由七名一直在保罗产业上工作的前法国战俘护送离开。当地的美国指挥官恰巧是我们在美国一位表亲的朋友,他警告家人,美军很快必须将那一部分的捷克交给苏联,建议他们立刻离开。结果他们总共花了28天才穿越德国,晚上寄住在农舍或谷仓里,偶尔去朋友家住。现在照顾我的库尔特和莉泽特,带着他们的女儿、女婿,和保罗的秘书丹豪福在几个小时后,也乘坐另一辆马车随后出发。大部分财物都没带出来,令他们非常难过。塔蒂阿娜和保罗带的东西似乎也很少,到这里后甚至连晚上盖的毛毯都没有。这里的东西全在1943年被炸毁了。现在父母亲住在巴登——巴登,在法国占领区内(小时候我们全家在那里住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