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平洋(第6/7页)

说起来这个熊笑三堪称名人,他是黄埔军校六期生,和国民党特工天才戴笠同届。此人半生戎马,始终是国民党的忠实信徒,官至中将军长。在淮海战役中,他曾与陈毅、粟裕掰过手腕;他也是此战战败后,少数逃出重围的国民党军将领,后去了台湾。电视剧《亮剑》播出后,网上曾有人推测,熊笑三可能是剧中国民党将领楚云飞后半段生涯的原型。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熊笑三的父亲却是共产党人,而且,还是个大共产党。这位国民党中将军长的父亲,名叫熊瑾玎,是中共中央在上海时期的财务负责人,人称“红色大管家”,抗战期间担任《新华日报》总经理,在党内长期被称为“熊老板”。“文革”时有人要打倒熊瑾玎,周恩来却抽空跑到他家喝酒,并为他写证明材料曰:“出生入死,贡献甚大,最可信赖”。

1937年在徐州会战中被日军击毁的一辆中国军队意制CV-33菲亚特战车

亲生父子,两个阵营,泾渭分明,这大概就是当时中国令人不可思议的现实。唯有抗战中,他们是站在同一阵营的——父亲在重庆用笔和算盘,儿子在缅甸用子弹和鲜血,为了同一个民族的生存而战斗。

这次战斗在中国方面的资料中也可以找到描述。原远征军第65团第2营营长邓军林回忆:“4月9日上午,敌集中炮兵火力向第65团第2营第6连阵地连续发射数百发炮弹后,步兵继向第6连阵地攻击,被击退后,立刻又第二次冲到我阵地前,第6连发起出击反攻,打退了敌人,当场俘虏敌士兵三人。”

因为当时没有翻译,邓军林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曾与其中一名俘虏用笔进行交谈以了解情况,这个大个子俘虏说,他是大学毕业后被迫征到部队当了上等兵,不愿意打仗,并表示抗议,说他是投降,不是被俘。

这样的日本兵,也算罕见吧。值得一提的是,在叶达西周围的战斗中,中国战车部队曾英勇参战,在战斗中有四辆战车中弹损毁。根据记录,这几辆战车曾配合新22师步兵与日军争夺叶达西南阳车站。

根据原64团参谋长施林先回忆,在叶达西战斗中配属新22师的战车曾突破日军左翼,起到重要作用。第二天,在推进了两个林空之后,遭到日军战车防御炮的伏击而损失数辆。

这四辆战车属于什么型号呢?据查,叶达西战斗中,第5军战车1团第6连连长魏成禄战死,损失的战车应该属于该连。战车第6连同时装备苏制T-26/B坦克和意制菲亚特CV-33战车。由于根据记载苏制T-26/B坦克没有在前线参战,故此,在叶达西损失的中国战车,似为意制菲亚特战车。

国外画家描绘的中国军队CV-33战车

这种意大利制CV-33菲亚特战车是一种小型战车,乘员两人,重不过3吨,仅装备9毫米或者7.62毫米机枪。这种战车和日军称为“豆战车”的九四式轻型坦克属于一个级别,火力和装甲方面还要弱一点,面对日军的战车防御炮难以抗衡。CV-33战车在欧洲战场毫无建树,但在当时装备简陋的中国军队中,堪称一种新式武器。

仗打得不错,让下层官兵不理解的是,忽然一下就撤了。

怎么就撤了呢?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失利的原因,至今依然是一个罗生门。大体上,是中英美三国各怀心腹事,勾心斗角,“不遗余力”地互相拆台,最终酿成了一场灾难。

4月29日,日军攻占远征军与国内联系的后方基地——腊戍。

杜聿明不再服从名义上的上司史迪威,决心率军撤退,返回国内。但撤退途中,得到消息,日军已经攻占了回国的要隘——缅北中心密支那。

混乱中有人报告史迪威已经逃跑,杜聿明一面愤怒地派人去捉史迪威,一面下令孙立人的新38师断后掩护,除了日军攻占腊戍时向国内溃逃的部队外,全军向野人山撤退。

野人山,是远征军老兵的噩梦,是每个老远征军难以面对的伤心之地。

在新平洋全歼日军搜索队的这些老兵,都曾经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一个个在野人山中因为饥饿或恶性疟疾倒下。

未来的诗人穆旦当时在远征军中担任翻译。翻越野人山的过程,使他几乎精神崩溃,自此性格大变。在远征军中任团长的杨励初写过这样一段记述:

“一营第3连连长蒋志诚,四川永川县人,中央军校15期毕业生,我的外甥,是一个23岁的好青年。他吃了牛皮引起肠结,腹部绞痛得在地上翻滚挣扎,无医无药,一筹莫展……他惨痛的呻吟声逐渐微弱,最后面色惨白,泪水直流地向我说道:‘舅舅!我不行了,我不能照看你了,为什么你不令我死在沙场,而让我这样惨死在野人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