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祺祥政变(第9/14页)
八月五日(9月9日),接到两宫太后指令的奕,让八大臣代自己请示太后回京的时间,两宫的回复是“令明日请安”,意思就是“应该早晚会回去”。次日,奕辞别两宫太后,急速回到京城。
6. 听政之争
以今日之视角看,咸丰皇帝临终前决定让八大臣辅政,其实就是针对叶赫那拉氏。他设计的这种皇权与臣权互相制衡的机制,如果没第三方势力介入,双方或许还能保持一定时期的政治稳定。但偏偏在“热河派”与两宫太后之间,还有个“北京派”。而且“热河派”在咸丰皇帝去世后,对于权力分配问题处理得并不得当,导致“北京派”与两宫太后趁机联手,试图从“热河派”手中夺回权力,这是祺祥政变的根本原因所在。
然而从狭义的祺祥政变这个行动本身来说,其终极导火索源于两宫和“北京派”共同提出了“垂帘听政”之说,或者说是借题发挥,为“热河派”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北京派”的成员们早在奕奔赴热河之前,就积极地策划“垂帘听政”事宜,其核心人物除了奕之外,还有大学士周祖培和贾桢,御史高延祐、杨崇伊、董元醇,刑部官员陈叔之,户部官员李慈铭等人。“太后派”的核心人物则是醇亲王奕以及八大臣之外的其他皇室成员。
所谓“垂帘听政”,是指新皇帝年纪幼小,两宫太后临朝听政,在殿上用帘子遮隔。历史上垂帘听政始于秦国宣太后,后来的汉朝、西晋、北魏、唐朝等都有垂帘听政的历史。“北京派”搬出历史经验,提出这个意见,其实是想提升两宫太后的权力,进而削弱八大臣的权势。
然而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当时“北京派”中有“热河派”成员,“热河派”中有“北京派”成员,彼此纠缠在一起,前者如陈孚恩,后者如曹毓英,让形势一下子复杂起来。
例如曹毓英,时任领班军机章京,人称“曹师爷”。处事圆滑狡黠,善于观察风向,虽然身在热河,但经常与奕密信往来,密报了不少热河的情况。曹毓英十分不满肃顺等八大臣的专权,在咸丰皇帝病重时,他就当着肃顺的面说过应该让恭亲王奕摄政,惹得肃顺立即大怒,不断斥责曹毓英。
曹毓英就这样渐渐地与肃顺产生了矛盾。咸丰皇帝去世后,八大臣在权力分配上不断挟制两宫太后,曹毓英便将八大臣的做法向身在北京的官员们广泛宣扬。
事实上在奕到达热河的八月一日(9月5日),大学士周祖培已经秉承懿旨,指使门人董元醇写好奏请两宫太后垂帘听政的奏折。周祖培的动机当然是公报私仇,他和肃顺同掌刑部的时候,曾经遭到肃顺的排挤。
周祖培可以说是“北京派”中极力鼓吹垂帘听政的人,而且奕在热河期间,周祖培还指使部下李慈铭搜集历代太后临朝的先例,编成《临朝备考录》准备进呈,为两宫太后听政寻找历史依据。
据李慈铭在咸丰十一年八月四日(1861年9月8日)的日记中记录:
当国有议请母后垂帘者,属为检视历代贤后临朝故事。余随举汉和熹(和帝后)、顺烈(顺帝后)、晋康献(康帝后)、睿知(景宗后)、懿仁(兴宗后)、宋章献(真宗后)、光献(仁宗后)、宣仁(英宗后)八后,略疏其事迹,其无贤称者,亦附见焉,并为考定论次,并条议上之,其稿别存。
但就在这篇《临朝备考录》刚刚写好之后,周祖培听说董元醇的奏折被两宫太后扣下了,而且还被载垣等人知道了,载垣正准备拟旨驳斥。他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就没将《临朝备考录》继续进呈。
董元醇的奏折发出时间是在咸丰十一年八月六日(1861年9月10日),到达热河行宫的时间是八月九日(9月13日),此时奕已经在热河回北京的途中。如果说两宫太后是董元醇奏折的授意者,那么周祖培则是主使者。但是周祖培因与肃顺私怨太重,一心只想打击报复而不管时机恰当与否,致使“北京派”的很多官员都埋怨他发力过早,容易打草惊蛇。
周祖培指使董元醇上的这份奏折,为什么会在热河行宫激起轩然大波,让载垣等八大臣如此恼怒呢?仔细分析这份名为《奏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政折》的内容,大致有以下四个意思:
1.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左右的人不允许加以干预,更不应该蒙骗两宫太后。
2.另简亲王辅政。并指出对于辅政亲王应该庶、亲、贤并用。
3.建议为小皇帝选择老师加以教导。
4.建议整顿高级官员队伍,尤其是那些不能廉洁自律,贪黩营私者。
这封奏折矛头当然直指八大臣,甚至连点儿含蓄的话都没有,算是对八大臣在咸丰皇帝去世后所作所为的一个变相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