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昏侯(第8/13页)

雍州和荆州统一战线形成,摆在两家面前一个棘手问题,立谁为帝?都城在哪里?

地方攻打中央,臣子攻打君主,明不正,言不顺,是谋反,是叛逆,怎么说说不过去。因此,陈显达起兵时宣称拥戴皇六子萧宝夤,崔慧景拥立皇三子萧宝玄。萧衍和萧颖胄准备请皇八子南康王萧宝融做皇帝对抗南京政府。因为荆州刺史萧宝融就在江陵城,是荆州名义主子,时年12岁。

自从曹操拥立汉献帝成就大业以来,“挟天子令诸侯”成为实力派抓权的重要手段。皇帝在谁手里,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萧颖胄条件得天独厚,萧宝融在手心里。雍州文武纷纷劝萧衍把南康王请到襄阳,以襄阳为都城,萧衍不听。难道萧衍没有曹操的野心吗?难道他想受制于人吗?

萧衍上表劝萧宝融继皇帝位。雍州官员议论纷纷,当年曹操拥立汉献帝而袁绍不识时机,结果棋差一招,处处被动,最终灭亡。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怎么能将这么大的一张政治王牌拱手让人。

王茂私底下对张弘策道:“南康王掌握在萧颖胄手中,他挟天子令诸侯,我们冲锋在前流血杀敌,所有功劳归他,岂是长久之计?”

张弘策如梦方醒,对啊,太吃亏了。说话间,竟陵太守曹景宗的亲戚来了,也为这事。曹景宗是员虎将,出身将门,读书虽不多,喜欢读史,每当读《穰苴》、《乐毅传》时,总是掩卷叹息道:“丈夫当如是。”曹景宗跟随陈显达北伐马圈,率伏兵二千破元英四万人马,立下大功。萧衍把曹景宗放在竟陵就想让他做东进先锋官。

曹景宗的想法更绝,南康王不到襄阳称帝不进兵。萧衍懂得部属们的心情,造反不是儿戏,身家性命全部押上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胜利果实被别人摘走的滋味不好受。

王茂对张弘策唠叨,是说给萧衍听的,因为他知道只有张弘策能够影响萧衍的决策。

“我们不缺将,我们有全国最优秀的将领;我们不缺兵,我们有江南最勇猛的战士。我们缺一个大后方,缺少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谁能给我们,萧颖胄。”

萧衍涨红了脸,眼中精光闪动,第一次显得如此激动,“若前途大事不捷,兰艾同焚,若其克捷,我将威震四海,岂能受制于碌碌之辈!”

王茂放心了,萧颖胄不过是暂时利用的棋子罢了。

张弘策道:“萧行事不同意现在发兵,要等到来年二月,您给他的那封回信怕没有起到作用。”

萧衍的心情平静下来,微微一笑:“我本来没有期望他会同意即刻发兵。我们备战充分,而荆州需要时间准备。我之所以写那封信,不过是坚定他必胜的信念罢了。”

时来天地皆同力

公元501年二月,萧衍兵发襄阳,江南将星云集,韦睿、吕僧珍、昌义之、柳庆远、郑绍叔、冯道根、康绚、张惠绍随军出征,王茂、曹景宗为前锋大将,沿汉水南下,进逼郢州(今武汉)。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高耸于蛇山之上的夏口城与南岸鲁山要塞号称“边江峻险、楼橹高危、瞰临沔汉”,死死扼住长江交通。郢州刺史张冲与将军房僧寄分兵死守大江南北两城。

张冲是南朝一员干将,最早参加过宋明帝刘彧组织的北伐彭城战役,那场雪中会战无比残酷,大部分南朝官兵冻掉手指脚趾,张冲未能幸免。其后,任职边关久经战阵,军事指挥经验丰富。

雍州军到达汉口,发生战略分歧。大部分将领主张围攻郢城的同时,分兵袭取西阳(今湖北黄冈东)和武昌(今湖北鄂州)。

萧衍力排众议,不同意分兵:“汉口河面宽不过一里,船行河中,敌军两岸夹射,箭雨交织。若用大军向前,房僧寄必然切断我军的补给线,到那时悔之不及。我的意思,王茂、曹景宗率先锋部队渡江,与荆州军合兵一处围困郢城。我率雍州军主力包围鲁山。这样,无论汉水还是长江,我军补给线通畅,兵多粮足,何忧两城不拔!夺取天下不需费力,可卧而取之。”

雍州先头部队渡江,张冲派船队出击被曹景宗击败。曹景宗联合荆州军萧颖达、杨公则、邓元起诸将结营九里将郢城死死围住。张冲连战数次不能获胜,忧病身亡。萧衍派张惠绍率一支水军切断郢城、鲁山与江州方向的粮道。

郢城与鲁山已是两座孤城,萧衍却围而不攻,他在等什么呢?

战争的胜利有时并不在于攻城掠地,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萧衍在等南京朝廷的援兵。

六月,援兵到了。吴子阳、陈虎牙率十三支中央军精锐部队西救郢城,到达巴口(巴水南入长江口),大将陈伯之率军驻扎江州之寻阳,负责物资供应,掌控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