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第14/19页)

1949年12月3日,张群通过邓汉祥,要求“民意代表联谊会”的要员们将家眷送往台湾。

送家眷,说穿了就是扣为人质,都知道这是座坑,谁也不肯往下跳。熊克武说他自从虎门被囚后,就不负任何责任,现在却要限制他的居住自由,因此坚决不去,说着说着还哭了。

刘文辉:我妻子有抽鸦片的嗜好,到了台湾不方便。

邓锡侯:我只有一个妾,还是个黄毛丫头,连位于成都市中心的牛市口都没去过,把她送到台湾,你们不是开玩笑吧?

张群听后表情复杂,但又无计可施。

1949年12月5日,张群让邓汉祥把刘文辉找来,指着刘文辉说:“刘自乾,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刘文辉回答:“我原想同共产党拼了,打不赢就去西康做喇嘛,现在共产党即将打到西康,要做喇嘛也不行了。”

接着他又问张群东线战场情况如何,张群的话里已全是愤怒和焦虑:“你不要问东路西路怎么样,要问你怎么样!”

刘文辉语塞,看着两人要顶起牛来,邓汉祥急忙上前给刘文辉打圆场:“这事很简单,请你约好胡宗南,与邓(邓锡侯)、刘(刘文辉)商量决定作战计划,再请蒋先生下命令好了。”

通过这番对话,彼此都明白对方充满戒心。出门行到半途,邓汉祥便对刘文辉说:“聚会地点还是放在你家里为妥,如果在别处,万一被扣,毫无办法。”

刘文辉在成都的公馆有两个连的卫兵,刘文辉也觉得这样妥当。因此邓汉祥就跑回去对张群说:“自乾的房屋较宽,烧菜的厨子也不错,我想叫他准备点饭菜,今晚就在他家里会谈如何?”

张群对刘文辉和邓锡侯还有一丝希冀,何况两人都有军队,那种情况下扣人也不现实,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晚上谈话时,有人质问刘文辉、邓锡侯,说刘部破坏大桥,邓部扼守要道,都不让胡宗南的部队通过,这是在干什么?

刘、邓矢口否认,刘文辉还故意发牢骚:“如果我和晋康的实力不被削弱,今天我们两人都可以担负起守卫成都的责任。现在解放军来了,我们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胡宗南说:“刘先生不要灰心,我的部队可以交给你指挥。”

刘文辉当即把胡宗南的话顶回去:“我们都是行家,你的部队我哪里指挥得动?换过来也一样,我的部队你也不能指挥!”

一堆人扯来扯去,谈到深夜,也没能扯出什么结果。

刘文辉的主力部队远在西康,他之所以要留在成都,一方面是出于政治谋略,以便联系反蒋力量,另一方面他和邓锡侯虽然事先已约好共同起义,但因邓锡侯有水晶猴的名声,他又害怕邓锡侯会临时变卦,对之不太放心,所以邓锡侯到哪里,他都尽量跟到哪里。

经过会谈中的质问,两人反而都对对方放心了,不过也正是有了这次质问,让他们深感气氛紧张,成都再不可久居。

1949年12月6日,刘文辉和邓锡侯密商,认为如果蒋介石再次相召,就必须出走。

刘文辉的想法是退到成都武侯祠里去,因为那里驻他的一个营,而且还有工事。

邓锡侯这个时候的脑子总是特别好使,他说武侯祠占据要道,乃胡宗南的部队撤往西昌时的必经之路,“胡宗南在所必争,他只需两颗大炮弹,一颗飞机炸弹,就能把我们解决了,还会因此连累孔明先生。”

邓锡侯主张退往成都以北的彭县,因为那里离成都市区较远,进可以会合解放军,退可以固守山地。

刘文辉当即同意,两人相约暗中准备。

云南这时的局势也变得不明朗起来。接替龙云督滇的卢汉起初在政治态度上持“右”,推行所谓“九九整肃”。不料龙云却在香港突然宣布:“云南受我策动,已经解放。”卢汉措手不及,曾大骂龙云:“似此买空卖空,形同政客,汉与一千三百万人犹在梦中。”

随着解放军向西南大举推进,卢汉的态度急转直下,又由右转左,事实上已在暗中筹划起义。

1949年12月7日,张群奉命前往昆明察探卢汉的动静。临行之前,张群私下问邓锡侯:“自乾将来会怎么办?”

邓锡侯当然不会说实话,就敷衍道:“我听他说,第一步是退守西康,若不得已,便去寺里做喇嘛。”

张群又问邓锡侯会怎样。邓锡侯说:“第一条路是和胡宗南一起作战,第二条路是退到茂县暂避一时。”

邓锡侯以为他编得天衣无缝,但水晶猴滑头归滑头,心机却没有刘文辉和邓汉祥那么深。当时国民党不管军人政客都把逃往台湾作为唯一退路,可是张群从始至终没有听邓锡侯说起一个字,因此他便知道邓锡侯、刘文辉真的是另有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