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第13/19页)

1949年11月上旬,解放军进军四川,直抵川东。国民党阵营风雨飘摇,“代总统”李宗仁的情绪也更为消极,干脆躲回桂林,不愿再承担责任。

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不得不再次走向前台,由台湾飞抵重庆督战,他在当月反省录中记载:“明知其不可为,而我不能不为也。”

蒋介石仍希望像抗战时期一样,把四川作为大后方,凭借天府之国和蜀中天险,和共产党再周旋个一年半载,以等待国际局势的变化,甚至是臆想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可惜的是,国民党这时的军事力量正处于历史上的最低谷。自第二十军在芜湖覆灭后,杨森又重建了第二十军,其中除了一部分从前线逃回的残部外,多数为杨森从江西带来的保安团所组成,此外的“中央军”、川军也大多为打残后的新编部队,就算是这些部队,也早已军心涣散,如此防线哪里还能再撑得下去。

1949年11月30日晨,鉴于解放军已打到重庆近郊,蒋介石乘专机逃往成都,同时下令杨森率部撤退。

杨森督黔时,曾礼聘胡兰畦为贵州日报社社长。胡兰畦给杨汉域分析形势,论证国民党必然垮台的道理。杨汉域说:“你给老头子(指杨森)讲讲。”

杨森的位置站得比胡兰畦还要高得多,他哪能看不出形势走向,他给胡兰畦的回答是:“我在湖南平江杀过共产党,虽然那是薛岳的命令,但共产党是不会饶我的。”

当解放军逼近重庆时,担任二野司令员的刘伯承又派人策动杨森起义,并提出了生擒蒋介石等条件。

杨森予以拒绝。来人再三相劝,要杨森下决心扣住蒋介石,作为给共产党的献礼,免得偌大年纪还要流亡异乡。杨森老泪纵横,哭着说:“当年吴子玉(吴佩孚的字)落魄四川来投奔我,我都没有出卖他,现在我也不能这么做。”

离开重庆之前,杨森在市区巡视了一圈,见重庆秩序保持很好,他感慨地说:“重庆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不能破坏。”

已经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但蒋介石还想在大陆保持最后一块基地,以便等待国际局势的变化。

这块基地,蒋介石设定为西昌,在此之前,他想依靠胡宗南的部队,在成都附近打一场“漂亮的仗”,先阻止解放军的三面包围,再从容逃往西昌。

无论是打“漂亮的仗”,还是退缩西昌,都不能没有刘文辉等人的从中配合,这时张群也感到刘文辉、邓锡侯的真实态度难以揣测,于是特地通过邓汉祥找刘文辉晤谈。

谈话之间,当着刘文辉的面,张群试探着向邓汉祥提出几个问题,包括刘文辉、邓锡侯的部队如何打算。一旁的刘文辉怕露出马脚,连忙接过来说:“我同晋康(邓锡侯的字)力量本来有限,但绝不畏难,必与共产党拼命到底,这是我们报答国家,报答蒋先生的最后机会。”

张群明着问邓汉祥,其实就是讲给刘文辉听的,见刘文辉说得非常诚恳,张群信以为真,很是高兴。

第二天,张群又找邓锡侯谈话,尽量用话来打动邓锡侯,邓锡侯一个不小心,竟然说漏了嘴:“我们组织自卫委员会,就是准备拿它来作桥梁的。”

当张群听到这句话时,其震惊和所受到的刺激可想而知,他一下子就从中明白了很多他不了解的真相,而这些真相让他痛苦不已。

回去之后,张群立即打电话约邓汉祥见面。见面后,他寓有深意地问邓汉祥;“刘文辉、邓锡侯平时和你商谈事情,有无保留?”

邓汉祥回答说没有。

张群再追问:“刚才我听邓锡侯说,你们组织自卫委员会是拿来作桥梁的,那么这个桥梁究竟要过渡到哪儿去?”

尽管张群强忍克制,但说到这句话时,他的悲愤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邓汉祥闻之愕然,好在他的反应相当之快,愣了一下急忙辩解:“邓晋康是著名的水晶猴子,他要造反,肯同你说吗,这分明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滑猴”敏捷的思维让他暂时摆脱了尴尬,然而张群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了。

所谓日久见人心,现在别说人心,连人影都得打个问号。邓锡侯、刘文辉与张群以前并无历史关系,张群还放得下,唯有他与邓汉祥既是老友,又共事多年,他对对方的人品一直深信不疑,可以说,没有邓汉祥,他不会在蒋介石面前屡屡为邓锡侯、刘文辉打包票,也不会发展到与王陵基翻脸,以致于自己受到蒋介石的怀疑。到头来,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不过被人利用的一个道具而已。

以张群的政治智慧,轻易不会上当,只能说国民党在大陆真的气数已尽,无论是刘航琛还是张群,即便在他们驾熟就轻的领域,也已经周旋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