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第11/19页)

刚开始最喜欢找王陵基茬的不是邓锡侯,而是王缵绪。

抗战胜利后,王缵绪基本处于郁郁不得志的状态,他的官衔是西南绥靖公署副主任,和潘文华一样没有实权,而当年跟他争夺川督交椅的王陵基却如愿以偿。

王缵绪那个羡慕嫉妒恨啊,都能把他整个人的身体给点着喽。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王陵基有“传授蒋介石采补之术”的八卦,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登登登地上门找到王陵基,问是否确实。

王陵基表情尴尬,不置可否,王缵绪其实对事情的真伪毫不关心,他来就是要给对方难堪,当下就讥诮道:“你的那些功夫,抵不过我的一杯药酒!”

“成都四九血案”发生后,华西大学的两个外籍教授对王陵基提出了严厉批评。王陵基以为老外不谙国情,驳外国教授比驳国内教授容易,就把他们约到省府办公室,要进行当场辩论。

不料这两老外在四川执教多年,不仅对当地的鸡零狗碎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成都话,王陵基盛气凌人上场,却反而被对方驳得无言以对。

两教授得胜回营,逢人便说,“犟黄瓜”是样样不行,简直是个“瘟疫”。

王缵绪知道了,高兴得一跃而起。他急忙找人引荐,前去拜访洋教授,并把二人引为知己,经常请他们吃饭,议论川政,讥评王陵基。

这种躲在背后发发小感慨,投投小标枪的做法,王陵基早已习以为常,倒也不惧,真正给他带来威胁的不是别人,却是张群。

解放军横渡长江后,国民党阵营已呈现出树倒猢狲散的趋势,即便如陈诚、薛岳这样从无数次胜仗败仗中爬出来的战将,也都对军事失去了信心,不过有一点众人有着共识,那就是西南将是国民党赖以挣扎的最后根据地。

当时国民党政府已从南京迁至广州,陈诚、薛岳,包括何应钦都认为,守广州只能守到跳海,而西南万一支持不住,还可向缅甸、越南边境逃窜,并继续争取国际支援。

武将们能想到的,作为蒋介石首席幕僚的张群当然没有理由想不到。早在王陵基督川不久,他就将王陵基、杨森、刘文辉召到成都的黄埔军校进行商谈,说:“今后我们几个人应彻底合作,切实做到四川人大团结。”

抗战时期,张群曾在“大团结”上尝到过甜头,他最擅长的也是这一套。以张群看来,王陵基是四川省主席,杨森是重庆市长,刘文辉是西康省主席,要是这三个人能同舟共济,“经营大西南”就没有什么问题。

可这只是张群个人的一厢情愿,时易势移,刘文辉已经铁了心要反蒋,即便“团结”也只是在做表面文章,而王陵基、杨森都看刘文辉不顺眼,认为多宝道人心机太重,看不透他的心思,无法与之共事。

杨森首先打退堂鼓:“重庆一市在政治上关系很少,譬如唱戏,我只能扛旗打伞,够不上当正角。”

王陵基说:“在四川讲团结,以张先生同蒋先生的关系,绝对不会有问题。”

随即话锋一转:“可我们几个人就不行了,蒋先生向来最忌讳别人搞小团体,如果要这么做,必须请张先生同蒋先生商量好再说。”

三个人中,只有刘文辉附和张群,杨森和王陵基都无异于在唱反调,尤其王陵基的态度更是生硬,这让张群颇为不快。

会后他把情况跟邓汉祥一说,邓汉祥便趁此机会劝张群远离王陵基、杨森,重用邓锡侯、刘文辉。

不久,驻重庆的西南绥靖公署改称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张群被任命为西南军政长官。他对邓汉祥说:“我们有邓锡侯、刘文辉作基本,我又担任这个职务,王陵基、杨森皆在我的管辖之下,不怕他们不就范。”

张群以为他可以凭借顶头上司的身份拿住王陵基,却不料事与愿违。

张群是四川华阳人,又当过行政院长,所以一般人都称张群为“华阳相国”,对之尊崇有加,唯有王陵基对“华阳相国”不屑一顾,加上特有的“犟黄瓜”脾气,使得张群几有被其架空之感。

邓锡侯这时担任了长官公署的副主任,都是被闲置一边的“老干部”,自然是气闷得紧,因此对替换他的王陵基也很是不满,并由此和刘文辉、邓汉祥结成了新的“铁三角”。

见张群在王、杨那里屡屡碰壁,“新铁三角”知道时机已到,就天天聚议,想利用张群来推倒王陵基,夺取四川省政。

张群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当面提出倒王,立刻会被他看穿,因此“新铁三角”采取迂回战术,他们请出了久违的熊克武。

熊克武以国民党元老身份,任川康渝国大代表联谊会主席。他找了三个“国大代表”,向长官公署请愿,要求罢免王陵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