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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年轻的英国上尉打断了他:“到时但愿你们会游泳。”
离开这群人后,诺斯问:“你不会真的相信什么特异功能吧?”
马斯基林神秘地一笑。
苏伊士的陆军临时指挥部设在一座废弃的罐头工厂内。马斯基林和诺斯在这里晃了好几天,想弄清他们究竟该被分派到哪个单位。高特将军曾为他们写了一封推荐信给这里的陆军上校,但信显然在混乱中丢失了。套用当地的说法,“掉进了一片蓝”,即遗失在广阔的沙漠之中。司令部里有一大堆“待办计划”,但“待办计划”不时被“紧急计划”取代,而“紧急计划”又必须让位给“应变计划”。当所有人都在等待上级下达正式命令时,没有一位军官或军衔够高的人愿意着手处理。事实上,马斯基林居然出现在战地,让指挥部的人感到相当尴尬。他们不认为凭借在音乐厅表演的魔术诡计能胜过足智多谋的隆美尔,也不明白陆军部为什么会把马斯基林这样的人征召入伍。
一名军官想出了解决这个烫手山芋的办法,决定把马斯基林及其好友调去希腊。但就在命令下达的前一天,英军在希腊的抵抗土崩瓦解。如果这名军官动作再快一点,那么马斯基林和诺斯就刚好来得及赶上被俘虏。前往希腊这条路已行不通了,他们只好继续在苏伊士游荡。
湿热的气候、肮脏的环境、飞个不停的苍蝇和永无止境的谣言,无不助长了马斯基林的愤怒。怒气如蛇一样盘绕在他心中,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团垃圾或一个脏字,得不到认真对待。他好不容易才接近战场,近到能在夜里听见沙漠中的炮声,却比留在伦敦更没用处。在家乡,他至少还可以用魔术鼓舞士气,但在苏伊士,他只是一名毫无用处的低阶军官,只是一张需要喂养的嘴,只是当撤退的谣言成真时需被列入撤离名单的一员。
这伤害了他的自尊心。长久以来一直站在舞台中央的他,发现自己难以接受观众席上的位置。即使在先前那段漫长的航程中,简单的哑剧演出也令他在船上赢得名人的头衔。而现在,他已在这座罐头工厂等了八天,仍没有分派命令,哪个单位也去不了,可以任意活动。他已忍无可忍,便告诉诺斯收好装备,搭便车前往开罗。
在这条从红海到尼罗河盆地八十三英里长的公路上,塞满了各式军用车辆和难民。道路两旁都有徒步前进的埃及农民,有的把家当装在木头手推车上,有的则绑成一大捆顶在头上。马斯基林和诺斯搭的是一名补给连下士的吉普车,这位驾驶员向他们解释:道路右边的都是认定德军即将攻击开罗而逃出来的人,左边的则是纳粹的支持者或身无分文的乞丐,他们打算赶快进入首都,占据右边那些人抛弃的房子。
马斯基林坐在后座,目光越过蹒跚前进的长龙,望向沙漠深处。介于苏伊士和开罗之间的这片沙漠显得十分温驯,人车往来频繁,有如夏日的海洋。但即使在这气候最平静的春天,仍有无数细小尘沙如雨点般撒向他的双眼、耳朵和嘴唇,一溜烟灌进他的嘴巴和鼻子,钻进他的衣服,以此来提醒他那属于沙漠的原始力量。
眼前的沙漠看起来一片祥和,让人无法联想到残暴和“慢性谋杀”。然而,马斯基林早在一九三○年初的埃及之旅中便已学到,这里的一切全得倚恃沙漠的心情。他曾听人说过,有人越过一个小沙丘去方便,从此便消失不见;一支大商队不留痕迹地全部消失无踪;某个车队只偏离了如丝般细的道路几码,就完全被沙漠吞噬。还有人说,沙漠风暴“喀新风”连吹五天,游牧的贝都因人就会原谅杀害妻子的人;连吹八天,就会原谅杀害骆驼的人。
诺斯打了个喷嚏,打断马斯基林的思绪。“希望这不是过敏。”他快活地说。
离开沙漠,进入春天的开罗,迎面而来的是令人惊艳的不同景致。宽阔的林荫大道两旁,青绿的棕榈树、杏树和橄榄树各以其曼妙姿态摇曳。城市的交通堵塞连绵好几英里,豪华轿车、勉强能动的破车、出租车、公交车、卡车和各式军车上的驾驶员,都把汽车喇叭像爵士鼓般猛敲乱打。街边的众多小贩以尖锐的声音叫卖着从苍蝇拍到毒品的各式物品,连狗也因喧闹嘈杂而吠叫不已。每家商铺或咖啡厅前都摆了一台收音机,以最高的音量播放不同电台的阿拉伯音乐。人行道上挤满了身穿整齐军装的城中驻军、穿着邋遢军装的后备军人、包裹在连帽宽袍中的埃及人和一身剪裁合身春装的欧洲商人,以及以中东传统服饰或西方最新流行服装打扮自己的女人。整个城市一如往常,完全看不出隆美尔及其非洲军团正逐步进犯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