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14/67页)
葛先才还告诉陆伯皋,夏季衡阳多雨,散兵壕的坑口要有遮阳避雨的设备,并提醒:“不要以扫清射界为名砍伐阵地上树木,树木即可掩蔽阵地,又能在夏天遮蔽阳光,总之是利大于弊的。预备队官兵在阵地后面的山脚下,每人挖一个曲尺形的单人掩体。在两高地间的鞍部的前面,必须构成密集的交叉火网,火网前布置坚固、复杂的障碍物,如果地形许可,障碍物外挖深宽的外壕,壕底须有被掩盖的地堡,同时想办法通过技术手段防止敌人藏匿在外壕之内。我没想到的,用你的脑子去想。我每天都在工场,有问题随时解决。我不能解决的,请示军长!”后来,就如何防范日军隐藏于外壕中,陆营长想出的办法是,在既宽且深的外壕中间位置铺设一道使人无法立足的铁丝网。
衡阳处于铁路交通枢纽的位置,最不缺铁轨钢材,守军直接将之运上山,做碉堡的龙骨。第10军老兵彭中容回忆:“那工事好得很哪,那个一十二米长的铁轨,铁轨一十二米长,现在不知道多长,搬到山上去,钢管水泥架起,上面沙包、内板,像房子一样的砌上,一个碉堡里可以待一二十个人,大的碉堡可以待一排多人,一排三四十个人。”
城西没什么高地,方先觉叫军民勾连了四道横向战壕,前面同样是铁钉板、挂着手榴弹的树围子、铁丝网以及雷区。战壕间纵横交错,从最外面的一道至城垣,之间有300到400米的纵深。在湘江西岸和草河南岸至城垣间的地带,同样勾连出阵地。至于湘江东岸和草河北岸,则设立前进阵地,但不进行死守。
经过三个多星期的加固和新建战斗工事,衡阳到6月20日以后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整座城市和它的外郊已俨然成为一个巨大的战斗堡垒。日军围攻前,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实际上已经派出情报参谋竹内实孝乘侦察机对当地地形进行侦察了。但竹内还是大意了,走马观花一番后,就闪了。向衡阳推进的第68师团和第116师团也没得到任何情报指导,以至于后来日本人在《一号作战之湖南作战》中说:“对其防卫设施等调查不详,不要说第11军司令部,就连第一线部队也是在攻击中才得知其梗概的。”
衡阳城外的最终阵地划分如下:
从西南往南连线:范家庄(西禅寺前沿阵地)、虎形巢、张家山、军舰高地、枫树山、141高地、五桂岭南翼为第一线阵地;从南往西南连线,五桂岭北翼、接龙山、岳屏山、萧家山、天马山、西禅寺为二线主阵地。一线、二线间,还有张家山、虎形巢后的萧家山,这三山间的路口名为两路口,被守军用重火力封锁。铁路以南的高岭、停兵山两据点被定为警戒阵地,不在死守范围内。西北阵地则北起草河南岸的杜家港、演武坪,经易赖庙前街、青山街、瓦子坪,至杨林庙,与西禅寺、天马山相连。湘江这边,阵地与城垣间没什么纵深,部队准备了满装石油的大桶,随时准备向江中倾倒,以在日军强渡时,点燃浮油而进行火攻。
方先觉把军部设在城内中央银行,并于五桂岭湘桂铁路局设置战斗指挥部,这里距离一线阵地不超过400米。
方先觉叫炮兵部队把衡阳三面的要点、路口、地标位置的距离测量准确,进行试射。
在下令疏散衡阳市民的同时,方先觉亦留下精壮劳力千人以上编成工事抢修队、弹药运输队、消防救火队,最终他们成为保卫战中死士的一部分。由于医护人员同样匮乏,方先觉叫特务营拦截任何途径衡阳去往后方的医疗队。在这种情况下,军政部军医署的两个兵站医院被截留在衡阳。
时任第69兵站医院护理长的罗立三说:“方军长,我们已经参加长沙和湘东的战斗了,这是奉命向桂林撤啊,您就让我们过去吧。”
方先觉微笑着说:“不行。”
方先觉面容和善,打起仗来却是个狠角色。
第10军通信兵卢庆贻对方先觉曾有这样的回忆是:“我们报务员天天都可以看到他,但都不怕他,尤其是我年纪最小,方军长一直对我很和气。但是对自己面前的连长、团长,他却几乎没有一点笑色,讲的话一是一、二是二,讲出来就要作数,部下没有不遵守他命令的。如果哪个做得不好,他就处分哪个,但从不开口骂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能想到的方先觉都想到了。
方先觉的顶头上司,是第10军老军长、时任第27集团军副总司令的李玉堂。
李玉堂已经奉命指挥衡阳外的部队。方先觉率部到衡阳后,李玉堂就由城西南白鹤铺驻地前来看望守城将士,并以第三次长沙会战与敌死拼的往事鼓励众人,但李之凄楚神色也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