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12/67页)
方先觉即于6月1日率葛先才预备第10师、容有略第190师(常德之役后,第3师和预10师都损伤不小,方先觉遂将第190师定为后调师。就是说,把该师士兵分拨到第3师和预10师补充,第190师本身仅保留班长以上部队长和相关人员,由他们到去接收新兵并加以训练。由于大战在即,方先觉停止了尚未完成的拨划,仍叫第190师以建制番号参战,不过此时全师剩下的兵力只有1200多人了)坐火车赶赴衡阳,周庆祥第3师则依据薛岳的命令,留在衡山一带滞敌。
灼热的地狱(1):开场绝杀
湘江西岸的衡阳地处湘桂铁路、粤汉铁路交会处,两条铁路穿衡阳而过,一条在湘江西岸伸向广西,另一条在湘江东岸伸向广东,连接它们的是1944年初才落成的湘江公铁两用大桥。
从1939年中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起,湖南就作为正面战场的主战场,经历了多次长沙会战和一次常德会战,但衡阳还未亲临战火。由于地处湖南后方,又是交通枢纽,所以从湘北和外省向大后方逃难的民众,以及很多军政后勤机构、公司商会都留驻衡阳。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衡阳机场又长期驻有中美混合空军的轰炸机群。可以说,在战争后期,衡阳的军事战略价值完全超过了长沙,同时也成为当时大后方仅次于重庆、昆明的工商业城市。
第10军搜索营第1连连长臧肖侠后来回忆:“如站在城南雁峰寺上,可以看到城北来雁塔高耸云际,塔影亭亭;西郊的花药山,苍松翠柏,风景艳丽;难忘湘桂铁桥,横跨湘江,姿态雄伟,湘江一水如带,舟船如织;太梓码头,市声鼎沸,大街行人熙熙攘攘……”第10军通信兵卢庆贻的回忆则是:“那时衡阳城是大后方第二大工业城市,被喊作‘小上海’。我到达时,衡阳街头还完全维持了正常生活秩序。虽然日本飞机不停发动空袭,但商店的店堂还全都敞亮豪华,卖的东西花样也多,市面很繁荣。城内的车子白天开到郊外防空,下午就返城开店,一直到午夜,有些店子还通宵营业,有点‘不夜城’的味道。”
会战爆发前,几乎所有衡阳民众都认为:这座城市将幸运地躲过这场战争。已经成为强弩之末的日本人,不可能,也再没有力量进攻长沙以南的衡阳。可是入夏后,随着长沙转瞬陷落,日军迅疾南下,一下子把抗战爆发后安宁了7年的衡阳推到了大战的前台!
方先觉在6月1日率部进驻衡阳后,第二天就带着军参谋长孙鸣玉、预10师师长葛先才和第190师师长容有略以及军部参谋开始勘察城外的地形。
衡阳呈长方形,虽然在抗战后期工商业繁华,但实际上整个城市是非常小的,就城区而言,东西只有500米宽,南北1600米长。如果从城外主阵地算起,南北长也不过2600多米,东西宽也不过1500米。具体说,东面依湘江,北面依草河。草河又称蒸水,虽不是很宽,但比较深。从北面的草河经西北面的小西门再到西南的大西门这一带,地势比较平缓,有许多池塘。大西门以南,一直到正南面,则是一些不高的山丘:天马山、虎形巢、张家山、枫树山、五桂岭、张飞山、萧家山、接龙山、花药山、岳屏山……
日军从北而来,乍看上去,其攻击重点必在西北。方先觉结合先前守长沙的经验,判断敌主力必迂回到西南进行猛扑。因为西北地势平缓,西南则是连绵的丘陵。抢占西南高地后,虽不能说可俯击衡阳城,但至少在态势上更有利。
第10军进入衡阳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主要决定的是分配阵地的问题(周庆祥亦从衡山返回参加)。
方先觉的第一句话是:“防御线已决定,阵地分配你们意见如何?”
其实,这潜台词是:敌人主攻面,西南方向的阵地,由谁来守卫?开始时,周庆祥、葛先才、容有略都沉默。
容有略沉默是因为他手里就一千来人,守不了。
葛先才见没人说话,起身道:“各位师长既无表示,我先来表明我的意见。各师不要将阵地交给我。”
葛先才这番话当然是反语。
多年后,葛先才有这样一番回忆,解释这件事:“军长早已有腹案,按理以命令执行即可,为何他向各师长提出征询?有他的道理在焉。其实主阵地之防守,也只有第3师或预10师担任。这两师之战斗力在伯仲之间,军长之所希望预10师守主阵地,不是两师战力问题,而是两位师长性格以及胆识指挥运用才能方面不无差异,再则测验周师长与我,看谁有勇气魄力,自愿肩担此重任。其次,遣将不如激将,迫使我自动挺身而出,担当重任。战场上实施战斗,主动与被动,对其斗志之高低有极大出入。另一方面,若是军长没有此一曲折安排,硬性指定预10师,担任南面之守备,第3师各级部队长会心有不服:‘预10师能打硬仗,我第3师不能打硬仗吗?’这很显明军长轻视第3师,这样一来,会影响第3师士气。在一个战壕内,切不可自我分化,减弱战力。分阵地时,周师长没有自动提出,愿意担任主阵地之守备,第3师官兵则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