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复仇女神(第9/21页)
但不幸的是陆地上完全不同——对联军来说前景非常灰暗,狡猾的雅典人和斯巴达人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即使在地峡庆祝他们共同的节日时,地峡仍然是一道脆弱的防线。如果某位代表厌倦了庆典活动,只要到附近走走就可以明显感受到和娱乐完全不同的气氛。在科林斯高达2000英尺的卫城陡峭的山顶,矗立着一座奉献给爱情女神阿佛洛狄忒的神庙。在这里除了大理石雕像之外,还有另外一些不那么冰冷的奉献:妓女。那些心存感恩的奥林匹亚冠军以及其他同样出名的人们在这里可以获得最高的荣誉,用希腊语来说就是“korinthiazein”——“干一名科林斯人”——意思就是可以与这些妓女性交。阿佛洛狄忒神庙中的妓女们在萨拉米斯海战之前的几周里,充满爱国热情而且非常专业地向这位女神祈祷,急切地恳请她用战争中的爱鼓励联军。任何战斗英雄只要从地峡的庆典活动中抽出时间来拜访她们,就有望得到特别热情地接待。这位旅行者或许会被攀登高山和随后而来的活动搞得筋疲力尽,然后一边欣赏着无与伦比的美景,一边亲自看着赢得萨拉米斯大捷的联盟正处在分裂的极度危险之中。
地峡提供了一处最令人感到进退两难的地点。从这里向南就是伯罗奔尼撒地区——现在主要由于雅典的舰队,这片土地免遭侵略。从这里向北则绵延着阿提卡地区弯曲的海岸线——依然向马尔多尼奥斯门户洞开。毫无疑问,虽然雅典人跨过海峡回到自己已成焦土的故国,但还得紧张地看着通往色萨利的道路,面对着如此不公平的地理条件,心中的怨气难以遏制,肯定会对伯罗奔尼撒人发出谴责,果然,他们强烈要求联军在来年春天派兵北上向马尔多尼奥斯发动进攻。伯罗奔尼撒人则拒绝做出正面的回答;雅典人越是喋喋不休地谈论萨拉米斯的胜利,用激将法逼迫他们采取行动,他们越是在自己的城墙之后舒舒服服、自鸣得意地挖掘战壕。
结果,在地峡表面亲善的幻想之下,酝酿着恶毒的敌意和怨恨。伯罗奔尼撒人记恨雅典人趾高气扬的心态,便让埃伊纳人得到了对战功的奖励。另外,由于不愿忍受地米斯托克利带着象征个人成就的桂冠到处炫耀,他们还从自己的城市中提名了候选人来分散票数,最后没有一个人得到这项奖赏。雅典人则报复地大肆散布各种谣言——其中最重要的指责就是认为科林斯人在萨拉米斯战役中向北进发并不是为了迎击埃及人,而是出于懦弱试图逃跑。代表们就是这样在地峡上欢庆自己免遭蛮族人的威胁。卑鄙、嫉妒、中伤诽谤:一切就像当年一样。
虽然自己也深陷其中以此为乐,但斯巴达人最后认识到自己的城市无法经受这样的任性行为。他们的安危远远比折磨地米斯托克利更为重要。斯巴达的最高指挥部不情愿地承认,雅典的舰队仍然是确保伯罗奔尼撒安全的关键。一旦马尔多尼奥斯通过某种手段换来雅典人为国王效力,他就有可能突破地峡的防守。因此斯巴达人表现出对人性粗鄙的实用主义观点,不再羞辱雅典的将领,而开始打动并纵容他的个人野心。
地米斯托克利的自尊心尚未从在地峡遭到心胸狭窄者的羞辱创伤中恢复过来,就得到邀请来到了拉斯第蒙。他刚刚踏上这片原本乖戾难懂、生性多疑的国土,就立刻受到了热烈欢迎和大肆吹捧。原来在地峡未能授予的桂冠却在斯巴达得到补偿——“以表彰他的能力和智慧”。35他还得到了一辆精美的战车。离开这里的时候,300名希皮斯护送他直到泰格亚。从未有任何异邦人曾经得到如此之高的荣誉;但或许护送地米斯托克利的贴身侍卫还肩负着其他职责。他回乡的途中要经过卡律埃,人们怀疑这座城邦被蛮族人完全收买:卡律埃人仍然表现出强烈的投降情绪。卡律埃后面还埋伏着更危险的野兽:阿戈斯,这条走狗已经叫不出声了,但仍然蠢蠢欲动。据报道,阿戈斯人直接和马尔多尼奥斯接洽,还向对方保证“会竭尽全力阻止斯巴达人参战”。36这样看来,斯巴达人派遣300侍卫保护地米斯托克利不仅为了提醒他温泉关牺牲的勇士,还为了显示后方的危险仍然存在。当希皮斯到达泰格亚之后就同客人分手道别,这样的意图表达得非常明确:斯巴达人不会轻易派出部队到地峡以北的地方去。
从地米斯托克利的观点来看,这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无论如何报道将领所得到的荣誉也不能令雅典人民感到欣慰,因为他们此刻正在城市废墟中瑟瑟发抖,饥肠辘辘。这同样不能让他们的舰队打消疑心,因为舰队驻守在寸步不离家园的伯罗奔尼撒人门口,无法保护开船划桨之人的田园、家乡。愤怒和怨气逐渐在城市各处临时营地里蔓延开来。重甲步兵阶层原本就对地米斯托克利不满,如今更对他在萨拉米斯战役之后的欢笑感到怒火中烧。整个冬天,有人提出一种论调,试图说明这场战役的转折点在对波斯人驻守普叙塔勒亚岛上士兵的屠杀,而这项行动中的主角则是阿里斯提德。冬去春来,公元前479年的作战季节渐渐临近,针对萨拉米斯英雄的各种行动也变得愈发恶毒。在民主制度简短的历史中,一再表明投票者的记忆力都差得要命。2月份的选举结果表明,对地米斯托克利拯救城邦的奖励就是剥夺了他宝贵的舰队指挥权。37司令职位由阿克迈翁家的养子克桑提普斯接替。而陆军司令除了阿里斯提德之外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