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德国人和战争与和平中的大屠杀(第16/21页)

德国人对移民问题的回答是闪烁其词和摇摆的。信号似乎是:“我们感谢你的工作,但我们不喜欢你永远留在德国。”官方的观点是:“我们不是一个移民国家,但是我们对外国人是友好的。”这一没有解决问题的含糊是一种机会主义策略的结果,即在劳动力短缺时输入廉价劳动力,在劳动力满足短期目的时输出劳动力。应该预见到的是,数百万的外国劳工会留在德国。迄今,德国政府没有一个长期的政策来整合它的外籍少数人,也没有任何打算采纳美国人的多元种族社会的模式。同时,德国政府被卡得不能动弹,既不能驱逐不需要的外国人,也不能将他们同化到德国的主流当中。我一直主张,德国未能控制的纳粹的过去决定了这两种解决方案。同化是不可能的,因为德国人依然信奉民族的自我认同;驱逐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求助于被认为是与纳粹相似的策略将引发愤怒和反对。

围绕外国人问题,另一堵墙在扩展,这是一代人的墙,甚至是1968年出生的人和1989年出生的人之间的代际之墙。今天五个德国人当中有四个属于战后的一代,但是这一代人正显示出对德国民族自我认同问题深刻的政治分歧。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一个明显的向政治右翼的变化已经发生。这一变化挑战了西德世界主义的、民主的、西方定位的德国的民族意象,并威胁用民族主义德国所追求的“大国”状态取而代之。迄今为止,这一变化本质上还是知识分子性质的,探寻着宽泛的政治权力基础。“新右派”之名来自阿兰· 德· 贝努瓦相关的法国新右派。贝努瓦是一位法国思想家,他重新打磨了传统的右翼和新法西斯思想,把它们嫁接到左派时尚的修辞、葛兰西文化霸权的思想、雅克· 德里达文化差异的思想之上。新右派至少有四个不同的底纹:一是民族多元主义者,他们支持这样的观点,即民族性必须保护它们的纯洁性以保存它们独一无二的身份和文化创造性;国家主义者,他们追随着保守主义哲学家卡尔· 施密特,提倡一个强有力的民族主义国家;精神上的保守分子,他们谴责美国的“帝国主义文化”,以及它对德国生活和文化的影响;新民族主义的历史学家(诺尔特、施蒂默尔、希尔格鲁贝尔、齐特尔曼、魏斯曼、尼佩代),他们想恢复德国的民族自尊心,使这个国家再次在大国当中能够获得它的地位。

最有影响和积极的新右翼拥护者有赖纳· 齐特尔曼,他是保守主义报纸《世界》的编辑之一;卡尔海因茨· 魏斯曼是哥廷根一所中学的教师,出版了一部极有争议的纳粹德国史,在其中,为了支持第三帝国日常生活的细节,边缘化和淡化处理了大屠杀被;迪特· 施泰因是华而不实的新右派喉舌《新自由》的编辑;博托· 施特劳斯是著名的诗人,最近才皈依新右派,他在《明镜周刊》上搅起了轩然大波,因他发表了一篇题为《公山羊的膨胀之歌》的挑唆性文章,在其中,他攻击1968年出生的一代是畸形的一代,为了猖獗的消费主义兑换了民族感和精神深度。新右派通常把目标锁定在美国文化颓废的价值观上,认为它是破坏德国传统价值观的腐蚀剂。正如卡尔海因茨· 魏斯曼在为《外交事务》杂志的一篇文章作采访时尖锐地告诉雅可布· 海尔布鲁恩的那样,德国人将不再被欺压去忍受美国多元文化的社会;相反,德国人将回到他们传统的价值观当中。

在更加贴近地审视新右派所持有的德国传统价值观内容的时候,一个人会遭遇到令人熟悉的景观轮廓:有关民族灵魂及其深层本能、情绪、梦想的民族主义信仰。这一信仰比没有根基的自由主义思想生出理性主义的抽象观念要深刻得多。例如“青年自由”组织的年轻支持者,似乎是20世纪20年代“联盟青年”的再生。新浪漫主义“鲜血和土地”的观念在这两种情况下都是明显相似的,当然20世纪90年代的版本包含了当代摇滚乐和技术小发明的奇怪混合。这些极端右翼组织的潜在信息,被精打细算地用来建立跨种族和民族和谐的路障,因为它赞美民族优越感和民族主义,把它们作为有用的部落崇拜仪式。无疑,民族优越感和民族主义通过神圣的仪式和习惯的恪守保存了民族集团的纯洁性。根据这样的观点,对外国人的仇恨将不会受到谴责,因为它有助于通便和治疗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将抑制的敌意和攻击性外部化。

目前,新右派不是对民主的威胁,它的知识分子代言人在学术界或大众媒体相对边缘化。同时,他们煽动性和好战的修正主义制造了新的分离。根据犹太中央委员主席伊格纳茨· 布比斯的观点,这些造反的年轻保守主义分子与富裕的保守主义圈子有着良好的关系,因为他们对德国少数人的权利构成潜在的威胁,因此应该受到监控。新右翼明白:“为德国的战斗大多数情况下不是发生在街道上,而是在集体记忆的领域和民族的自我形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