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帝国时期的德国人和犹太人(第7/19页)

不少德国人注意到这一民族的弱点,正如J.福禄贝尔所言,他们也希望德国人不要不断地使用赞美他们性格特征的一些属性:“德国人的精力、德国人的忠诚、德国人的爱情、德国的严肃、德国的歌曲、德国人的葡萄酒、德国人的深刻、德国人的彻底、德国人的勤奋、德国的女人、德国的处女、德国的男人。”为了满足自我的成长,尼采希望德国人不要把自己变为民族主义的丰碑,而是将自己“去德国化”,成为优秀的欧洲人。但这是一个不能实现的希望,因为尼采自己也开始怀疑,他和德国人一起发现了“德国人是何物的问题永远不会消亡”。在第二帝国时期,大家的共识是:真正的德国人属于一个民族血统的共同体,他们赞同分享所宣称的德国人生活和文化优越性的民族信念。与这种民族中心论——对犹太人来说它具有潜在不祥的含义——的信仰相联系的是一种不断增长的信念,即最好的社会在文化和民族上是同质的,而非不同的或多元的。这些幻象始终是狭隘的、排外的、吝啬的,它们排斥外国人、少数持不同意见者,以及民族不同的民众。

对种族主义的尊崇和民族偏见

犹太人在第二帝国

卡尔·马克思喜欢的隐喻——特别在早期著作中——是“剥去幻想的面纱”,即穿透以既定神话和社会主张形式出现的社会神秘之处,揭示其本质的、起决定作用的机制。毫无疑问,这就是后来马克思所做的,他通过揭露作为人类贪婪和剥削的残暴组织的制度,无情地解剖了资本主义和资本家。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中,他并非完全地超脱和完全地解析,他的著作其实上升到了相当高的道德主义水准,充满了启示录和鬼神学的意象。工人的形象从血肉之躯的人类得到了提升,变成了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和普罗米修斯;同时,资本家被剥夺了人性,成为了蛇发女怪和复仇女神,成为了“吮吸活劳动才能生存的吸血鬼”般的魔鬼,他们拥有“对劳动的鲜血吸血鬼似的饥渴”。另外,马克思把资本的机器比作巨人族和食人兽;把资本家比作食尸鬼,把孩子的血榨取为资本。当人们读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制度及其典型的操纵者——资产阶级及其追随者——的指控之后,一个抽象的新世界出于政治行动、宣传、革命性变革的目的被创造出来。人被剥去了个人的特性——正如马克思明确承认的——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特殊的阶级关系和阶级利益的体现”。

这一剥去幻想的面纱,在其后发现蛇发女妖美杜莎之颅的过程,与反犹太人的批评家完全不同吗?反犹太人的批评家,在每次金融运作失败和社会危机的发展中发现了贪婪的犹太人。人们可能会持反对意见,马克思揭露了真正的社会不公正和真正的压迫者,而犹太人的仇恨者沉浸在幻觉中。即使这一反对意见包含了一定的真理,它也没有触及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不是体现在两个观点中的相对真理,而是支撑着两个观点的思想类别。我认为,这类思想不合理地使用了潜在的心理失常,例如将个体成见化、人格化、具体化,以便证明一种在犹太恐惧症情况下的幻想,或者证明一种如在卡尔· 马克思情况下的社会学理论。

在帝制的德国,关于犹太人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幻觉的呢?尽管对犹太人进行集体的描述是可能的,但是不可能以单一的意愿或目的把他们作为抽象之物。在一般的意义上,鉴于他们的宗教、习俗以及职业或专业的交往,德国的犹太人组成了鲜明的群体。由于历史的原因,他们一般都偏爱居住在城镇里,城市越大,居住的犹太人就越多。他们从事着过去向他们开放的那些自由职业。这说明了一个事实:他们高度集中地出现在商业、法律、医学、新闻,以及那些迎合新的大众读者的领域。大多数普通的德国人与犹太人在城镇和乡村、在零售和批发市场交往,因为犹太人已经成为了流动商品的中间商。许多犹太人成为了独立的店主、小企业主,至于一些著名的才俊则成为了运营银行、报纸、出版康采恩、大公司和工厂的大企业家。后一个阶层的犹太人在金融上的成功尤其显著,立刻引发了嫉妒和鄙视。

在这些新人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埃米尔· 拉特瑙。他是一位工程师,在1881年他亲自见证了托马斯· 爱迪生在巴黎博览会点亮了电灯泡,并和这位美国发明家就在德国推广这一技术进行了谈判。1883年,他组建了德国爱迪生公司。在拉特瑙去世的时候,他的公司一共雇用了7万人,公司不仅负责为德国的大部分地区提供电力,还在世纪之交为世界的其他很多地方提供电力。拉特瑙的儿子瓦尔特· 拉特瑙成为了其父亲的电力托拉斯的经理,1916年帮助组织了德国的战时经济,后来成为了魏玛共和国的外交部长,被右翼犹太人的仇恨者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