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帝国时期的德国人和犹太人(第17/19页)

确实,维也纳可能是欧洲最种族主义类似妄想狂的首都。就是在这里,斯拉夫圈子的恐惧和犹太人阴谋的谣言联合起来,制造了一个非常容易被利用的、极其不稳定的气氛。也就是在维也纳,特奥多尔· 赫茨尔痛苦地认识到,犹太人从未被任何非犹太人的社会完全接受为平等的人,他为犹太人新的大量流失辩护,几乎单枪匹马地再次激发犹太复国主义的事业。维也纳的犹太人数量从1857年仅仅6217人增长到1910年的175 318人。从人口统计学的角度来看,大量犹太人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莱奥波德,它位于跨越多瑙河运河的第二区。这些犹太人的大多数是来自东欧的加利西亚,被称为东方犹太人。在说德语的地区,他们得到的待遇清楚地表明德国人仇恨犹太人的性质,尤其是丑恶的外国人恐惧症的和种族主义的弦外之音。

东欧犹太人浪潮从两个主要的德国人的土地上岸——东部的奥地利和被称为波兹南的普鲁士东部地区。19世纪60年代后期开始,东欧犹太人稳步流入上述地区。最初,它是各种各样霍乱传染病和饥馑的结果,但后来是俄国支持的大屠杀所致。受到惊吓、竭力反对移民的德国人似乎也发现,尽管有超过200万的犹太人逃到西方,但是这些难民的大多数移居到了法国、英国和美国,而不是说德语的地区。德国政府甚至比奥地利政府还厉害,制定了严厉的办法阻止这些移民定居德国。每一项可能的策略——从让人羞辱的调查到强制重新安置的骚扰——都得到了采用,以便把这些移民轰出德国。甚至那些没有计划在德国停留,只是到其他国家短暂过境的外国犹太人也被圈在指定的边境区域,成群地赶到营房当中,服从令人羞辱的驱除跳蚤和杀菌的程序,然后被塞进封闭的火车车厢,运送到口岸城市,在那里,附加的营房隔离和毫无理由的侮辱等待着他们,直到他们最终前往新的家园。在玛丽· 安丁从普沃茨克前往波士顿的旅途上,她提前看到了出于傲慢的德国官员之手的后来发生的大屠杀。

我们这些移民被成群地集中在一起,塞进车厢,像牛一样从一个地方被赶到另一个地方……在一片大的田野中,面对着一座有着大院子的孤零零的房子,我们的火车在田野边上停了下来。一个管理人命令乘客赶紧从车厢里出来。……他催促我们进入一间和这座房子差不多大的大屋子,然后进入院子。许多穿着白衣服的高大的男女在那里等着我们,女人接待妇女和孩子乘客,男人接待其余乘客。这是另一个令人困惑的混乱场景,父母丢失了孩子,孩子们哭爹叫娘;行李被集中地扔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无人搭理,最后依然如此;那些穿白衣服的德国人高声发出命令,一直在抱怨,要人们“快一点,快一点”。困惑的乘客像温顺的小孩服从着所有的命令,偶尔问的问题就是他们还要做什么。一点也不要感到奇怪,在一些人心里出现了被强盗、谋杀犯劫持的故事。我们在这里被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能看见一座房子;我们的物件被取走,我们的朋友和我们隔离;一个男人过来监视我们,似乎要探知我们的价值;面貌奇怪的人驱赶着我们,似乎我们是一群不会说话的动物,无依无靠,毫无反抗;我们看不见自己的孩子,只能听着他们哭喊,暗示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我们自己被赶到一个小屋子里,一口大锅在小火炉上沸腾;我们被脱去衣衫;我们用一种材质可能恶劣的、滑滑的东西擦拭身体;没有任何准备,热水淋到我们的身体上;然后我们又被赶回小屋,在那里坐下,用一块超大的羊毛毯裹住身体;粗糙的大袋子被拿了进来,里面的衣物被倒了出来,我们只能看到一片蒸汽,同时听到女人的命令,让我们尽快穿上自己的衣服,否则就错过我们没法听清的机会。我们被迫从所有剩下的衣服中挑出自己的衣服,蒸汽模糊了我们的眼睛;我们窒息、咳嗽,恳求这些女人给我们时间。她们依然坚持在催促我们,否则我们就会错过火车。还好,我们没有被杀害。她们只是让我们做好余下行程的准备,清洗掉所有危险疾病的可能。感谢上帝。

由于后见之明,这样的经历可以构成太多的东西,但是它们说明了德国人对外国人所具有的类似妄想狂的恐惧。我们现在知道,从来没有发生拥进德国的移民潮,但是却给了人们这样一个感觉。无疑,这样的感觉一部分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东欧的犹太人十分突出,他们喜欢群居,衣着特色鲜明,说意第绪语,他们奇怪的举止让德国人恼怒。由于这些东欧的犹太人组成了排他的社区,因此给许多德国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也包括被同化的德国犹太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一个相当于国中之国的不相容团体正在被植入德国社会之中。对于许多德国人来说,这些东方的犹太人提供了令人不快的视觉,他们似乎为了寻找生意在维也纳或柏林的人行道上急速奔跑。他们被诬蔑为“令人讨厌的元素”,蜂拥进德国社会,带来虚无主义的意识形态。政府官员把他们当作带来瘟疫的寄生虫。特赖奇克说这些“流浪汉”除了可恶而糟糕的德语口音之外,没有任何属于德国人的东西,“他们的长袖衣服散发着恶臭,前额留着必须有的鬈发”。甚至德国的犹太人也努力使自己的行为像德国人一样,他们防备着这些东方的同宗者。用一位德国犹太人的话来说:“他们懒惰,永远擅长欺骗他人,这些都让西部的欧洲人不得不充满了令人厌恶的想法。一个邪恶的期望油然而生——应该从世界上清除掉这些令人不快的东西。”瓦尔特· 拉特瑙是一位被同化的德国犹太人,他明显真诚地表示犹太人正成为“德国人民身体中外来的有机物”,因此正如卡尔· 马克思在他之前所做的那样,他对自身犹太人的传承表达了深深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