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帝国时期的德国人和犹太人(第15/19页)
数十年来,富有灵感的民族主义激情不断发生强烈的、热情的爆发,这些爆发让这位历史学家和神话学家无法控制自己,他对其他观点充耳不闻,以此保护自己。他不仅成功地向许多他周围的柏林大学的年轻人灌输其教条,而且成功地将反犹太人的思想变成了令人尊重的观点。特赖奇克骄傲地宣称:“现代反闪米特主义的祖国是德国,在这里,体制得到了解决,口号得到了铸造。”德国文学在反犹太人的写作方面最为丰富。事实上,德国是否是世界上最反犹太人的国家,是一个看法不同的问题,但是特赖奇克和志趣相投的犹太人仇恨者尽力使德国这样做了。尽管特赖奇克呼唤反犹太人事业的号角声招致了其一些同事的猛烈抨击,包括著名的历史学家特奥多尔· 莫姆森,但变得清晰的是,在这次学术交流期间和之后,特赖奇克学术界的大多数同事都持有了反犹太人的信念。
施托克和特赖奇克开始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明确而有力地表达了越来越敌意、越来越不宽容的针对犹太人的立场。特赖奇克代言的是保守主义精英,施托克则代表在社会或经济上失意的人。有人可能想弄清楚前者是否比后者更有影响力,但是因为纳粹运动这个广泛民粹主义运动的到来,审视表现自我的反犹太人的大爆发就显得特别重要起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施托克是一致的,都是以民粹主义和高度充满激情的形式体现的。19世纪70年代以及随后的时期,这类犹太恐惧症经常是失意的社会集团敌意的表现,它们几乎都承受了经济萧条的痛苦,因为自身的麻烦而谴责俾斯麦或犹太自由主义。另一个明确而有力表达这些受压抑的挫折和敌意的代言人是威廉· 马尔(1819—1904),他在1879年打造了“反闪米特主义”一词,并且写作了两本有影响的图书——《犹太人的镜子》(1862)和《犹太人对德国人的胜利》(1879)。马尔采用了心理学方法,将恐吓的策略迂回地注入反犹太人运动中。他认为,犹太人远非身体虚弱,或者政治上缺乏力量,他们实际上是非常强大和阴险的民族,他们决心吸空德国人民的种族力量,将其作为自己真正的、恶魔般目标的开端。这个目标就是在德国建立新耶路撒冷。马尔的反犹太人预言,已经带有明确的启示录和千禧年的性质。他认为,德国人和犹太人被锁定在一场殊死的战斗中,并警告人们时间已晚,唯有对世界犹太人一致的反击才能遏制住德国民族的厄运。
威廉· 马尔尖锐的警告绝不是异常的例外。1874年,满足中产阶级需要的文学杂志《园亭》发表了一系列反犹太人的文章,谈论柏林的股票交易和投机欺诈。奥托· 格拉高(1834—1889)撰写了这些文章,它们反映了下中产阶级(工匠、小生意人、小商人、小公务员)的不幸,他们为自己的困境谴责犹太银行家和政客。他们的类似妄想狂恐惧的主要承接者,通常是俾斯麦的好友和心腹——犹太银行家戈森· 布雷施罗德。正如弗里茨· 斯特恩所言:
他体现了所有社会不幸的人所憎恨的一切:他是一个拥有传奇性财富和权力的犹太人,是一个扰乱等级秩序的暴发户和财阀。他似乎适合所有反犹分子的成见:犹太人是煽动者和阴谋家,是腐蚀者和永远的幕后操纵者,总之,犹太人是具有阴暗力量的人。就是犹太人的力量使得非犹太人心神不安,使得反犹分子疯狂。他依靠股票的倒卖积累自己的财富,蔑视人们应该赚钱糊口的神圣原则。在新的反犹太主义中有一种强烈反资本家的成分,而布雷施罗德这位国际银行家,这位值得尊敬的高利贷者,是犹太人和资本家所有邪恶的表征。
有这样想法的德国人很可能属于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阶层,他们尤其感到了在资本主义体制下反复发生的经济波动的威胁。这样的集团感到无人代表、被人忽视,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如保罗· 马辛指出的,自由主义除了提供了对自由企业高贵的言辞之外,没有给予他们任何东西;保守主义过于遥远和精英主义,无法说服他们;社会主义根据历史法则注定将他们一笔勾销。国家社会主义策动了他们的失意。
这些不同的愤恨最终被几个反犹太人的煽动者从政治上组织起来。1879年,威廉· 马尔建立了反犹太者联盟;1880年,两个新的政党——社会帝国党和德国改革党成立了,它们把反犹太人的愤恨和偏见作为其主要的平台。1881年,一直承受着严重经济困境的小贵族马克斯· 利伯曼· 冯· 索纳贝格,以及弗里德里希· 尼采令人厌烦的姐夫伯恩哈德· 福斯特建立了德国人民联盟,这个组织致力于同议会民主和犹太人开战。福斯特是一个轻微错乱、被解雇的教师,后来移居巴拉圭,打算建立一个名叫新日耳曼尼亚的纯雅利安殖民地。然而,他在乌托邦种族主义方面奇怪的试验悲惨地失败了,1889年他自杀身亡。利伯曼、福斯特和社会帝国党的创建人恩斯特· 亨利希一道,在1881年搜集“反犹太人请愿书”,共有22.5万人签名,这些人呼吁停止犹太人移民,并把他们从公务机关驱逐出去。他们把请愿书上交给俾斯麦。首相的大臣们用简洁的回答拒绝了请愿书:“政府没有打算采取行动剥夺犹太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