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犹太恐惧症的兴起:强迫症的进化(第15/21页)

这段文字写于1523年,当时他和天主教会之间的斗争达到高潮。二十年后的1543年,在路德宗内部和外部发生了漫长的、十分保守而反对改革的斗争,路德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到犹太人身上。他谴责他们是阴险的寄生虫,“坐在火炉边暴饮暴食,塞满自己的肚子。一边烤着梨子,一边放屁。他们剥削着我们的钱财”。在对犹太人物质贪婪的商业信条给予更严酷的道德谴责的同时,路德还提醒他的读者,犹太人犯有杀害基督,以及与魔鬼交易的罪行。他说:

第一,他们烧毁了他们自己的教会或学校……

第二,我建议拆除和焚毁他们的房屋……

第三,我建议没收他们所有的祈祷书和《塔木德经》的文本,它们教唆人们通奸、说谎、诅咒、亵渎……

第四,我建议禁止他们的祭司布道。

第五,我建议剥夺犹太人在公路上的安全通行。

第六,我建议没收他们的所有现金和金银财富……

第七,……让所有的人能够向他们投掷硫黄和石块。

……让他们像疯狗一样被赶出德国。

如此尖刻的言语有时达到了污秽的程度,正如路德许多情绪的爆发都是在他狂暴的时候。这些言语使得一些历史学家确信:“第一位伟大的德国民族预言家和德语的锻造者,确立了犹太人这个词彻底贬抑的和完全可怕的意义。”同时也让他们确信,路德对犹太人发起的攻击比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人们所发现的更为邪恶;他整个启示录式的思考——犹太人在其中是魔鬼的孩子——是通往大屠杀之路的关键第一步。对路德的指控存有一定的真实性,因为在整个中世纪的神学家当中还找不到可以和路德恶毒攻击犹太人相匹配的事例;回想起来,甚至圣约翰· 克利索斯托的反犹太人的爆发相较而言也远为温和,当时犹太人和基督徒势均力敌,为争夺皈依者相互竞争。确实,马丁· 路德引发了宗教战争而非大屠杀,他与阿道夫· 希特勒分享了——假设不在同样一个世界——同样的对犹太人的刻骨仇恨,这种仇恨显示出明显的鬼神学的特征。然而,路德是基督徒,而非种族主义者。尽管他的爆发走到了极端,但他相信犹太人是根据上帝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人类,是可以拯救的。他没有塑造产生希特勒的世界或者思想框架。路德和他的支持者所做的,只是集中了现存的中世纪对犹太人的偏见,将它们留存于未来;当纳粹犯下大屠杀罪恶之际,其贡献在于,如果邪恶横行于市,势必出现良心的钝化。

路德发起的宗教改革带来了宗教狂热状态的强化,这种狂热加剧了现存的反犹太人的态度。然而,基督徒倾向于相互灭绝的事实意味着:先前很大程度上为犹太人保留的灭绝愤怒被替代了,因而得到了些许的减轻。这一例外发生在东欧。中世纪后期,犹太人在那里发现了庇护所,建立了稳固的国中之国。波兰国王没有理会天主教神职人员的反对,给予波兰的犹太人优厚的待遇,以致1565年一个教皇的使团惊讶地发现:“在这些地区可以发现大批的犹太人,他们没有遭受到在其他地方遇到的轻蔑……他们拥有土地,从事商业活动,研究医学和天文学。他们拥有大量的财富,不仅被视为令人尊重的人,还成为了领导……总之,他们具有所有的公民权利。”然而,这种状况注定没有得到延续。波兰在17世纪因为没有能力创造一个强大的、集权化的国家,它开始衰落了。此时,内部的分裂恶化为严重的动荡。最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在1648年。那时,乌克兰的俄罗斯农民——他们大多数是东正教徒——反抗他们的波兰地主以及代表他们利益的犹太金融代理商。俄罗斯农民的造反导致了对犹太人和波兰人的大范围屠杀,最终导致了俄波战争,瑞典后来也参与其中,最后演化为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其中的混战,十万犹太人遭到屠杀。

东欧的犹太人对这些通常被认为是自十字军东征以来最糟糕的屠杀作出了回应,他们退却到管理有序的孤岛世界,在严格的《塔木德经》研习的围墙后面把自己埋藏起来,这种情况在立陶宛和白俄罗斯尤其明显。然而,对于这种原教旨主义来说,有一个例外发生在波兰南部和乌克兰,在那里,类似于欧洲的福音派教会的基督教运动,诸如德国的虔信派和英国的卫理宗,犹太教出现了感情上的转向,除了对《塔木德经》持有更为自由的解释之外,犹太教信仰者们还在犹太教奥秘派以及犹太人的民间传说和诗歌中重新发现了丰富的神秘主义传统。他们自发地发现一种内心的宗教,它点燃了炽热的救世希望,这一宗教在富有人格魅力的传教士摩尔达维亚的伊斯雷尔· 本· 埃里泽(1700—1760)手上达到了顶峰。他的追随者被称为哈西德派教徒,他们把自己的名字给予了最伟大而神秘的现代犹太教——哈西德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