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犹太恐惧症的兴起:强迫症的进化(第14/21页)

到中世纪末叶,犹太人已经脱离了实际的人类生存,变为“没有人性的”神话中的恶魔人物。因此,对犹太人的仇恨被认为是美德。事实上,正如史蒂文· 卡茨提示我们的,一个人越是仇恨犹太人,就越是虔诚。因此,纳粹并没有创立犹太人在精神上是邪恶的信念,教会已经显示这一点。纳粹分子给这一神话的信念增添的是其起源的不同解释。他们认为邪恶存在于犹太人的血液中,而非其宗教中。他们处理犹太人的方式也不一样,是从速的种族灭绝。正如后来所说的,中世纪对犹太人问题的解决要么改宗皈依,要么被驱逐出境;如果做不到这点的话,人们就允许犹太人作为局外人强迫集中居住,成为边缘化的存在,无论他们到哪里都被贴上标签,受到鄙视。基督徒不借助种族灭绝行动来解决犹太人问题的原因是,基督徒伦理建立在爱和对罪恶的宽恕上,不允许犯有这样不敬神的罪行。

移民和强迫集中居住

到1500年,世界犹太人的文化中心从西南欧(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法国)迁移到东北欧(波兰、俄国西部)。犹太人伟大的黄金年代与犹太人—穆斯林—基督徒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合作相联系,它在经济和文化两个方面极大地丰富了世界,因此也肯定了弗朗茨· 鲍斯的观点:“文化的进步依赖于提供给一个社会群体能够向他的邻里学习经验的机会。”但是,黄金时代到此走到了尽头。伊比利亚的犹太人作鸟兽散,在土耳其、巴勒斯坦、叙利亚,甚至新世界找到了自己的避难所。近东的犹太人被称为“塞法迪犹太人”(西班牙或葡萄牙籍的犹太人或其后裔),他们对自己的伊比利亚传统、高度神秘和思考性的神学、秘传的民俗、先进的商业技能感到骄傲。北部的犹太人大量拥入波兰和俄国西部,他们具有高度发达的文化修养感和商业才能,这些都有利于东欧落后的乡村。这些东欧的犹太人,也就是人们熟知的“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德系犹太人),他们讲的是被称为意第绪语的德语和希伯来语混合的方言,他们遵守犹太教士严格的规则,在自己的社区中过着与外界隔离的生活。这些在奥地利和德国四处生活的犹太人被强迫在称为“犹太社区”的地方集中居住,在隔离的居住区中生活。这些地方通常位于城镇最恶劣的地区,人口拥挤不堪。在这些隔离的强迫集中居住区生活的犹太人,被基督徒社区严格控制。犹太人不得不支付随意的、特别高的赋税,并佩戴专门的黄色徽章或帽子。他们被禁止与基督徒社交,并在夜晚禁止离开他们的居住区。

三百多年来(1500—1800)——准确的时间依据居住地的不同而不同——犹太人基本上是被隔离的,被强迫集中居住,但是,变化之风也冲击着他们孤立而充满焦虑的生活。基督徒的宗教战争(1540—1648)把整个欧洲带入强烈的宗教仇恨的战场,也侵害了欧洲的犹太人,特别是那些依然生活在德国的犹太人。新教改革之父马丁· 路德是一个神经质的天才,具有本质上属于中世纪的思想,他以彻底的、毫不含糊的、来自对绝对之物深切需求的对立观点看待世界。一旦他发现真理,一旦他看见真理,他就会以尖刻的挖苦和鄙视去谴责所有不符合他自己观点的所有观点。路德可以作为分裂和矛盾人格的教科书典型。正如海因里希· 海涅所说:

他是一个梦想的神秘主义者,也是一个行动的实践者。他的思想不仅有翅膀,也有手。他是冷酷的、学究型的作家,也是一个充满灵感的、沉迷于上帝的预言家。白日长时间地投入辛苦的劳作,总结出教义上的差异;夜晚拿起长笛,仰望星空,灵魂融化在旋律和奉献中。同样一个人,能够像渔妇一样破口大骂,也可以像少女一样多愁善感。

路德起初向犹太人伸出援手,因为他在感情上认同由他所鄙视为魔鬼的罗马天主教会让犹太人所承受的痛苦。他提醒他的德国同胞,耶稣是一位犹太人,他教诲了爱的纯洁的信条,因而基督徒的责任就是用爱和怜悯之心去对待犹太人,特别是当他看到天主教不能实现基督徒理想的时候。在一本作于1523年的名为《耶稣基督生来是犹太人》的小册子里,他说:

最初的传道者是犹太人,假如他们对待我们这些异教徒犹如我们这些异教徒对待犹太人一样的话,在犹太人当中就不会再有一位基督徒……我们应该以亲如兄弟的态度对犹太人加以报答,这样我们可以使他们中的一些人改宗皈依……我们只是异教徒,而他们是基督的后代。我们是异邦人和外来人,他们是基督的血亲、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