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六(第7/11页)

复李宫保 同治七年正月二十三日

顷又见大咨十二日复奏之件,大旆即日督率诸军渡河北征,公忠笃棐,视国事如家事,良以为敬。而省三累年之勋劳,缓急之可倚,亦为申叙一二,绝无吞吐郁悱之辞阑入豪端,度洪而心细,公私曲尽肫挚之忱。经年不见,德量弥自此远矣。

张逆渡黄后,寿卿追剿屡捷。闻火器抛弃殆尽,贼颇穷蹙。自入魏、邢各属,千里平旷,湘勇自难得手,不知贼焰近复何如。以雄军与楚师东西夹攻,又有直隶晋豫之兵弥缝其间,殄贼之期,计当不远。

前此尊意欲借洋商银两以为遣资,如果办成水师,亦多应撤之营,或须酌拨少许。请尊处便中一为附奏。

印渠获咎之重,专为枭匪迁延乎?六军虚縻乎?抑别有所谓乎?尊处复奏预筹修约疏,乞抄示。

致刘岘庄中丞 同治七年二月二十六日

印渠制军以十七日至敝处小住三日,二十日返棹,二十二日已过芜湖。东北风多,不久当可抵浔。渠意不愿迂道南昌。弟述尊处延跂之殷,渠恐江西熟人太多,惮于酬应。不知果可与阁下勉图良觌否?

闻带勇回籍之举系官相密片所请,陷阱下石,相煎太急。顷富都统陞来此,代为不平,并称印帅受穆公之陵侮,人所难堪,而直隶之官绅军民无人不服其忠勤而惜其去。弟于印帅归时,欷歔不忍别。闻富公之言,尤为感慨。仕途险巇,使为善者增惧。想阁下必有以厚慰之也。

致刘省三 同治七年二月二十九日

雨生中丞顷来此间,出示阁下与渠书札二通。不惟忠言戆论,披肝沥胆,令人起敬,即其字里行间,一种英姿飒爽、天趣洋溢,亦使人爱不释手。惟少帅之于阁下,实人间罕逢之知己。虽罕虎之于子产,仲谋之于公谨,不是过也。阁下纵有抑郁未伸之抱,未可怨及少帅,《诗》所谓“不宜有怒”者也。贵部若不渡黄北征,终恐少帅勋名减损,且铭军久驻滩上,终非了义。尚希内断于心,及早转圜,无任感盼。

致丁雨生中丞 同治七年二月初五日

金陵小聚,畅所欲言,深以为慰。别后阴雨如故。本日西风放晴,或可暄暖兼旬,保此麦稼。

马榖山咨称浙漕缺少沙船,辞意甚为激切。敝处咨请阁下亲临沪上,经理此事,盖恐他人不能深知洋船之关键,或致迟误。又闻台旌本有赴沪之意,故尔冒昧奉商。晓莲接敏斋信,言江苏沙船已足敷用,此后再有沙船,先尽江北装漕之用。鄙意江北之米尚未到沪,浙江之米抵沪已久,即舍己而先人,亦顾全大局之道。请阁下察看卓夺,或将续到沙船先尽浙江,抑或浙江与江北均令半用沙船半用夹板,统候鸿裁。敝处去年复总署信,以为沙船运漕当可不致阙乏。如果迟误,殊愧虑事之疏,望阁下弥缝而挽救之。

江宁七属亩捐,此间拟于闰四月初一开征。仆恐亩数隐匿,暂缓查造册串。阁下精于治事,善于用人,请多派廉明委员来此认真查亩,并须谆嘱各员,预定赏罚。不可虑与印官龃龉,稍存客气,以致办无实际。

至江苏水师,重在外海,昨已与阁下详晰言之,顷有复总理衙门一函,并原信俱抄呈台览。请阁下就近察看询访,详议章程,以凭会奏。

致李申夫 同治七年三月十四日

湖南近岁保至一二品者过多,携资回籍者亦颇不少。习俗奢靡,随意花去,仍自无以为生。又有哥匪诱煽,论者谓吾乡将不免于兵劫。昔亦曾与阁下论及,近来察看,究竟何如?果如众意之所虑否?

闻唐桂生之兄义谟病似疯症,系因徽州闹饷,徐州提讯,过于惊恐所致,闻之不胜恻然。其家近状何如?颇有余资足以自赡否?易芸陔当知其详,乞细询见示。仆待部将不尚姑息,间失之严,自不能无怨言。所自信者,患难相恤之念历久不忘。唐家如果太苦,尚当设法周济之。朱云岩所处较丰,则此间有所闻矣。

致陈舫仙 同治七年三月二十九日

阁下此时所处,极人世艰苦之境,然古人所谓:“素患难,行乎患难,亦君子居《易》中之一端。”《易·需》二爻,处险之道曰“衍”。《晋》二爻,处险之道曰“裕”。“衍”与“裕”,皆训“宽”也。阁下宜以“宽”字自养,能勉宅其心于宽泰之域,俾身体不就孱弱,志气不至摧颓,而后从容以求出险之方。

近来戍新疆者大约皆在甘肃。不知甘省停留尚有几员部中催令出关者,不知各案宽严何如。令弟续查之件,不知获戾否。系念殊深,便中示及。

复李宫保 同治七年闺四月十九日

闰月四日在苏州行次接前月二十三日惠书,嘱催省三赴营。次日即奉寄谕,十一日抵上海,专弁持函坐轮船至裕溪口登陆,驰至刘宅守催。十四日因会同雨生有复奏之件,即附一片,复奏催省三事。十五日轮船回宁,十八日始接读尊处请饬省三回营之奏,与敝处一片微有不同。盖仆在沪晤徐薇垣翰臣,询及京师物议,于左右不无违言;并称省三之不出,亦奉李帅之风指。悠悠之论,动达禁省,闻之不胜愤悒。故从此着笔,欲以解释朝廷之疑,使知省三之归不特非由帅意,且有怨帅之情,而后无知者不至以养寇自重,妄疑尊处。即廷臣亦不至以有意迁延责备良臣也。片稿已嘱雨生抄呈台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