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不列颠秘史(第21/36页)

1527年: 红衣主教刚从法国回来,就马上开始筹备宴会。法国大使将会出席,以便将协议确定下来。他说,款待这些先生要用最好的东西。

国王一行于8月27日离开波利欧。过了不久,亨利接见了回国的红衣主教,这是六月初以来两人第一次会面。“你会听说国王接见我时很冷淡,”沃尔西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并非如此。她——安妮小姐在场……这没错。”

从表面上看,他的出国之行收效甚微。红衣主教们不愿到阿维尼翁与他会晤: 他们借口说,不想顶着酷热去南方。“不过现在,”他说,“我有了一个更好的计划。我会请求教皇再给我派一位使节,我要在英格兰审理国王的案件。”

您在法国的时候,他说,我妻子伊丽莎白去世了。

红衣主教抬起头来。他的双手猛地捂住胸口。他的右手向下移到自己佩戴的十字架上。他问是怎么回事。他听着。他的拇指抚摸着上帝受难的身体: 一遍又一遍,仿佛从中可以吸取勇气。他低下头,喃喃道,“我主所爱……”他们静静地坐着。为了打破沉默,他开始向红衣主教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他几乎不需要打听在刚刚过去的夏天所使用的策略。红衣主教答应帮忙资助一支法国军队,该队伍将开往意大利,设法把皇帝赶出去。而与此同时,不仅失去了梵蒂冈以及教皇领地,而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美第奇亲友被赶出佛罗伦萨的教皇,则会对亨利国王感激不尽。不过,说到与法国恢复长期邦交——他,克伦威尔,与他城里的朋友一样心存怀疑。如果你到过巴黎或鲁昂的街上,看到一位母亲用手拽着自己的孩子,口里说,“别嚎了,否则我找个英国人来治你,”你就很容易相信,两国之间的任何协议都只是一种形式,为时不会长久。英国人一旦离开自己的岛国,就展现出巨大的破坏才能,为此他们永远不会得到原谅。英国军队所过之处,总是一片狼藉。他们仿佛是有系统地做出有悖于骑士规范的所有行为,并违犯所有的战争法。打仗不算什么;留下印记的是他们在打仗间隙的所作所为。他们行军途中对方圆四十英里的地方抢掠奸淫。他们烧毁田中的作物,还连人带房一起焚烧。他们接受钱物的贿赂,如果在某地扎营,就让当地民众为没有被骚扰的每一天进行补偿。他们杀死神父,将他们扒光衣服吊在集市上。就像异教徒一般,他们对教堂大肆洗劫,将圣杯装进行李,用宝贵的书籍生火做饭;他们毁掉文物,将祭坛清洗一空。他们找到死者的亲属,要活人为死者付赎金;如果活人无力支付,他们就在别人的眼皮底下焚烧尸体,没有仪式,没有任何祈祷,就像处理病牛的尸体一样处理这些死者。

尽管如此,国王们可能会互相原谅;民众却很难做到。这句话他没有对沃尔西说出口,等待着他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他不在时,国王已经派出自己的特使前往罗马秘密协商。红衣主教了解到了这一情况;不过当然毫无作用。“可是,如果国王不跟我开诚布公,对我们的目标就毫无助益。”

他以前从没遇到这种两面手腕的行为。事实上,国王明白自己的案子在法律上处于弱势。他明白这一点,却不愿意明白。在他的思想中,他已经让自己相信他从未结婚,所以现在能随意婚娶。不妨这么说吧,他的意志相信了,但他的良心没有信服。他了解教会法规,对以前不了解的内容现在也烂熟于心。作为弟弟的亨利原本是为教会抚育培养的,以便担任教会内的最高职务。“如果国王陛下的哥哥亚瑟还活着,”沃尔西说,“那么,红衣主教就会是国王陛下,而不是我了。哦,这念头真棒。你知道吗,托马斯,自从……我想是自从上船之后,我就一天也没有休息过了。自从在多佛启程,我晕船的那天起。”

他们曾经一起跨越过海峡。红衣主教躺在下面,呼天喊地,而习惯了航行的他则将时间花在甲板上,画着船帆和索具,或者画装有假想的索具的假想的船,并想让船长相信——“请别介意,”他说——有一种方法可以航行得更快。船长想了片刻,说,“等你装备了一艘自己的商船时,你就可以那么干了。当然,所有基督徒的船只都会以为你们是海盗,所以,如果遇到麻烦,可别指望得到帮助。水手们都不喜欢新事物。”

“别的人也一样,”他说,“就我看来都一样。”

英格兰不可能有新事物。会有旧事物以新的形象出现,或者新事物假装成旧事物。为了受到信任,新人必须为自己编出一个古老的门第;像沃尔特的一样,或者进入古老的家族效命出力。别打算单干,否则别人会认为你们是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