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不列颠秘史(第22/36页)
今年夏天,红衣主教重新踏上旱地之后,他想起了那次航行。他等待着敌人来到身边,等待着交手的开始。
但此时此刻,他下楼来到厨房,想看看他们在准备什么拿手好戏,好赢得法国特使的好感。他们已经做好圣保罗教堂的甜面模型上的尖塔,但制作十字架和上面的小球时却遇到了麻烦。他说,“用杏仁蛋白软糖做些小狮子吧——红衣主教想要。”
他们翻了翻眼睛,说,难道没完没了了吗?
他们的主人从法国回来之后,脾气一直不好。让他抱怨的不只是公开的失败,还因为幕后见不得人的把戏。有人印发讽刺和诋毁他的材料,他刚刚将它们全部买下,新的一批就在街上出现。法国的所有窃贼似乎都朝他的行李车涌来;在贡比涅时,尽管他派人日夜守卫着他的金器,还是发现有个小男孩在后楼梯溜上溜下,将盘子偷给一个训练过他的大盗。
“后来怎么样了?您抓到他了吗?”
“大盗被处以枷行。小男孩逃走了。接着有天夜里,有个坏蛋溜进我的房间,在窗户旁刻了一样东西……”第二天早晨,透过薄雾和细雨,初升太阳的一缕亮光映照出一个绞刑架,红衣主教的一顶帽子挂在上面晃荡着。
又是一个潮湿多雨的夏天。他可以发誓根本就没有晴朗过。收成要遭殃了。国王和红衣主教交流着治病的药方。国王一旦打个喷嚏,就会放下国事,给自己开出轻松一天的处方,奏奏乐,或者——如果雨停了的话——在花园里散散步。到了下午,他和安妮有时会避开众人,闭门不出。已经有了传言,说她允许他脱掉她的衣服。每天傍晚,好酒会驱除寒意,然后安妮会阅读《圣经》,向他指出一些尤其值得注意的地方。晚饭之后,他开始胡思乱想,说法国国王可能在笑话他;皇帝可能也在笑话他。天黑之后,国王就为相思所苦。他心情忧郁,有时让人无法接近。他喝很多酒,睡得很沉,孤枕独眠;一觉醒来时,由于他很健壮,而且还年轻,他又变得乐观,头脑清晰,做好了迎接新的一天的准备。在大白天里,他的目标又有了希望。
红衣主教即使生病也不会停止工作。他只是继续坐在桌子旁,打着喷嚏,全身酸疼,口里咕咕哝哝地抱怨着。
如今回想起来,不难看出红衣主教的失宠是起于何时,但当时却并不容易。回首过去,就会想起在海上的情景。地平线令人晕眩地一起一伏,海岸线消失在迷雾之中。
到了十月,他的两位姐姐以及茉茜和乔安拿出他亡妻的衣服,将它们细致地剪成新的式样。没有任何浪费。每一小块好布都改成了别的东西。
圣诞节时,宫廷里唱着:
正如冬青树长成青翠,
颜色从来不变,
我心如是,一如既往,
对姑娘你真情直到永远。
冬青树长成青翠,常春藤也一样,
尽管冬天里风寒且狂。
正如冬青树长成青翠,
常春藤也一样,
当百花不见踪影
新树的叶儿落尽,
冬青树青翠如常。
* * *
1528年春: 和蔼可亲、不修边幅的托马斯•莫尔缓缓走过来。“正好是你,”他说,“托马斯,托马斯•克伦威尔。我正好想见你。”
他和蔼可亲,总是和蔼可亲;他的衬衣领很脏。“你今年要去法兰克福吗,克伦威尔先生?不去?我还以为红衣主教会派你去交易会,打入那些异教徒书商里去。他花了不少的钱来买他们的书,但诋毁他的潮流屡堵不止。”
在攻击路德的小册子中,莫尔称那位德国人为臭大粪。他说他的嘴巴就像世界的肛门。你不会想到这种话会出自托马斯•莫尔,但事实却是如此。只有他才使拉丁文变得这么粗俗。
“异教徒们的书,”克伦威尔说,“其实不关我的事。国外的异教徒会在国外得到处理。教会是世界性的。”
“哦,可一旦这些圣经学者到了安特卫普,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城市啊!没有主教,没有大学,没有适当的学术中心,没有适当的官方部门来阻止所谓译本的扩散,在我看来,那些圣经译本都居心不良,有意误导民众……不过当然了,这些你知道,你在那儿呆过一些年。有人说,现在在汉堡又发现了廷德尔的译本。如果看到他,你能认出他来,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