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空袭(第6/9页)

在里尔以北,法国第一军团的几支小队终于被毕洛将军解除任务,此时也往敦刻尔克汇集。依照计划,法军负责防守周边防线的西侧,英军则防守东侧,不过,这造成了种种麻烦与混乱,因为当法国大兵沿着撤退走廊北上,必须先从东侧横越到西侧,意味着几乎垂直穿越南北向流动的英军。

双方时而出现不愉快的冲撞。伍斯特郡义勇骑兵团接近布赖迪讷时,遇上了沿着海岸线平行向西移动的法军六十师主力部队。一部分伍斯特郡义勇军从法军的缝隙中钻过去,但是其他人必须像打橄榄球一般又推又挤地穿行。

一辆军用卡车陷入坑中,堵住北上的道路,肯特郡义勇骑兵团的华纳少校号召一群人帮忙挪车。法国士兵不断推开这群人,拒绝停下脚步让他们完成任务。最后,华纳掏出左轮手枪,威胁枪毙不肯听命停下来的士兵。法国大兵毫不理会,直到华纳真的开枪射杀其中一人。他们停下来了,卡车也顺利移开了。

即便将领之间也有冲突。五月二十九日到三十日间的深夜,当第二军团进行最后一次撤退,布鲁克将军命令归他指挥的法国第二轻机械化步兵师掩护东翼。法军师长伯格瑞恩将军表示,布朗夏尔将军下达了其他命令,他要执行那些任务。布鲁克重述之前的指令,并且补充说道,要是法国将军违抗命令,只要被布鲁克逮到,格杀勿论。伯格瑞恩还是不予理会,但是布鲁克也从没有逮到他。

在一整个下午的紧张冲突与交通堵塞之中,最后一批作战部队也拥入了周边防线的范围内。有些人直奔海滩,另外一些人则受命防卫,接替过去三天来驻守防线的炊事兵和勤务兵。当第七卫兵旅移防周边防线东北角的菲尔讷时,士兵们瞥见蒙哥马里将军在市集上伫立。在那难得一见的瞬间,将军放下平常狂妄自大的姿态,颓唐地站着,看起来既疲惫又无助。第七卫队经过时,士兵们勐然立定,整齐划一地朝蒙哥马里“向左看”致敬。这正是他所需的灵丹妙药。将军立刻挺起胸膛,回敬一个威武的举手礼。

更往西边,冷溪卫队第二营沿着贝尔格-菲尔讷运河就位。这条运河与海岸线平行,距离海岸六英里,是南面防御的主要防线。冷溪卫队沿着运河北岸挖掘壕沟,并且善用沿途的几座农舍。运河对岸的平野本来应该是极佳的射击区,但是这一面的马路到处是被遗弃的车辆,阻碍了士兵的视线。

反正此刻也无所谓,因为到处都看不到敌军的踪迹。冷溪卫队对着继续拥入周边防线的士兵品头论足、吹毛求疵,借此消磨这个下午。只有两排威尔斯卫队的士兵赢得他们的认可,这群人精神抖擞地跨过运河桥梁,呈现出完美的队形。其他人则是拖着脚步的乌合之众。

戈特勋爵的最后一批防御据点也准备收兵了。这群守军让撤退走廊维持畅通,假如时机还允许,现在该轮到他们自己撤离了。五月二十九日午夜刚过,在敦刻尔克以南十五英里的法国小村庄勒德兰冈(Ledringhem),格洛斯特卫队第五营的剩余士兵在一座果园集合。附近一座风车的轮叶起火,发出耀眼的火光,这群被围困两天、筋疲力尽的士兵,似乎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不过德国大兵也累了,当巴克斯顿中校带领弟兄沿着溪床北上时,敌军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不仅悄悄穿过德军阵线,还顺道抓了三名俘虏。清晨六点半,他们终于步履蹒跚地走进巴贝克(Bambecque),再度踏上友善的土地。伍斯特兵团第八营的副官看见他们走来,“他们又脏又累、面容憔悴,但是没有被击倒……我跑向巴克斯顿中校,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显然受了伤。他沙哑地打了一声招呼,我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见浓浓的睡意。我们的指挥官跑出来,指示格洛斯特卫队第五营的副指挥官让弟兄们休息一下。我把巴克斯顿中校带进屋内,给他一杯走味的红酒,然后轻轻扶他躺到地板的毛毯上,再三保证他的弟兄安然无恙。几秒钟后,他就沉沉睡去。”

在敦刻尔克以南十九英里的卡塞勒,据守要塞的士兵也试图朝海岸撤退。三天来,他们抵挡了德军的前进,让成千上万的部队得以蜂拥地沿着撤退走廊北上。现在他们自己终于接到撤离命令,但是已经太迟了。敌军渐渐渗透包围这座城市的山丘。到了五月二十九日,卡塞勒被彻底隔绝。

驻防区司令桑默塞准将(Somerset)决定无论如何放手一搏,不过不是在白天,德军人数太多了,入夜后是唯一机会,准将下令,晚上九点半集合。

起先一切顺利。部队静悄悄地熘出城、下了山、越过田野,朝东北方向前进。桑默塞觉得越野行军比较不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