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空袭(第4/9页)

天佑勇者。弹药并未爆炸——不过考克斯和梅里斯也没有熄灭大火。

他们终于回到“麦尔坎号”。这艘驱逐舰起程离开,顺便带走“麦卡利斯特氏族号”的伤员,以及一群误以为船越大越安全,因而被接驳到大型蒸汽船的士兵。麦基上校坚持留在自己的船上,仍然希望设法带它回家。不过斯图卡持续攻击,打坏了它的转向装置,麦基终于发出呼救信号。

“潘博恩号”(Pangbourne)扫雷舰缓缓侧身停泊,问他是否打算“弃船”。敏感的麦基拒绝咽下这个词汇。“哎呀,我是说‘暂时弃船’。”“潘博恩号”的舰长婉言相劝。这么说还行,于是麦基换了船。

其实没必要觉得羞愧或丢脸。“麦卡利斯特氏族号”才正要开始发挥它的最大效用。它笔直沉没在海滩外的浅水区,接下来好几天,德国空军将在这个弃置的残骸上浪费好几吨弹药。

“麦卡利斯特氏族号”是个特别诱人的目标,但是在五月二十九日这天,没有一艘船安全无虞。“韦弗利号”(Waverly)扫雷舰下午四点左右载着六百名士兵起程回家,十二架亨克尔战机对它进行密集轰炸。“韦弗利号”连续蛇行半个小时,闪过每一枚炸弹,不过亨克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最后,一枚擦边而过的炸弹打掉它的船舵,接着一枚炸弹直接命中,在船底炸开直径六英尺的大洞。“韦弗利号”船尾向下沉没,超过三百名士兵丧生。

现在轮到“葛莉丝菲尔德号”(Gracie Fields)了。这艘倍受民众喜爱的怀特岛渡轮,傍晚载着七百五十名士兵离开拉帕讷。四十分钟后,一枚炸弹在它的锅炉室爆炸,冒出笼罩整艘船的巨大烟云。发动机关不起来了,船舵又卡住,它开始以六海里每小时的速度打转。“日德兰号”(Jutland)和“特文特号”(Twente)斯固特一边一艘匆匆赶来,部队换船的时候,这三艘船便像跳华尔兹般转了好一阵子的圈圈。

原本已经载了“如冕雕号”生还者、船身被炮弹打得伤痕累累的“潘博恩号”扫雷舰,也加入了救援行动,它接过“葛莉丝菲尔德号”上的绳索,打算拖它回家。可惜“葛莉丝菲尔德号”没回到家。当船员安全转移后,“葛莉丝”终于在夜里沉没。

空袭在入夜之后渐渐平息。防波堤上的克劳斯顿中校开始检视这令人沮丧的场面。没有剩下任何一艘完好的船。“费内拉号”和“卡维尔号”在停泊区沉没,其余船舰也都走了——有的遭到毁灭,有的载着部队回到英国。轰炸结束了,如今只听得到流浪狗的叫声。逃难的主人抛下宠物,“法国的半数狗民”(套用某个人的说法)都加入了英国远征军。有些狗被偷偷夹带上船,但是更多被留在岸上,如今在岸边发出绝望的嚎叫——这是撤退行动中持续不断的凄凉画面。

防波堤本身也是个悲惨的景象。到处坑坑洼洼,但是并非全是炸弹的杰作。空袭期间,至少有两艘英国船舰在慌乱中冲撞了防波堤步道。克劳斯顿着手修补,很快地拿门板、舱盖以及从报销船只上取下的木板来填补缝隙。

就在他们辛辛苦苦修补防波堤的时候,“奥里国王号”(King Orry)客轮侧身缓缓靠近。它的舵机坏了,船身也被擦撞而过的炸弹打穿一个大洞。克劳斯顿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艘船在停泊区沉没。于是船长在夜里带着船离开,希望在远离航道的海滩靠岸。

它没走太远。“奥里国王号”出了港口(还在深水区里)就翻覆沉没。“旁观者号”(Bystander)海军快艇出现,开始营救生还者。资深海员艾尔顿驾着船上的救生艇,一再跳入海中帮助快没力气游泳的人,独力救起二十五人。但是事情还没结束,他是船上的大厨,一回到“旁观者号”,他随即走进厨房。艾尔顿通常负责填饱七名船员的肚子,但是今晚船上有九十七人。他无所畏惧。他先替所有人做饭,然后设法从船上的衣物柜搜刮出干衣服和毯子。

撤退部队通常累得无法自救,但也有例外状况。在帮助士兵从倾斜的“葛莉丝菲尔德号”移转到船身两侧的斯固特时,皇家炮兵团的炮手詹宁斯就证明了自己力大如牛。他一次又一次扛着士兵换船,仿佛他们是小孩子一样。

当“比德福德号”(Bideford)护航舰在布赖迪讷外海船尾断裂,第六野战救护车的二等兵克罗瑟放弃了救援机会。他选择留在“比德福德号”上,给船上的军医搭把手。在“比德福德号”被慢慢拖回多佛的途中,他连续工作四十八小时,几乎没有休息。

五月二十九日一整个下午,发电机室很幸运地对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件一无所知。就他们所知,撤退行动进行顺利,正如联络官洛伊德将军在下午六点二十二分发给陆军总部的电文:“已接近最高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