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第7/11页)

第二天凌晨4点钟起床,吃了点食物就要继续赶路,必须要在中午之前翻过海拔将近6000米的卓玛拉垭口,否则,天黑之前将走不出神山。但是我,已经寸步难行,我只是觉得冷,可能我穿的衣服不够多,冲锋衣加抓绒衣根本不管用,痛彻心扉地冷。走几步我就要停下来,大口喘气,永梅和曦予过来给我搓手,雪刚把他的羽绒马甲给了我,还有谁把他的手套也给了我。但是,依然未见好转。李总好像没有感冒过似的,一直走在前列,看着他前行的背影,我觉得我拖大部队的后腿了,我这样子走下去,今天是肯定走不出神山的,我很内疚,于是我决定骑马了。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坚持,像大家一样走出去,但事实上,时间不等人。

转山的路并不平,很多时候是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看不出路来,我骑在马上,感觉更冷了,马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我冷得双手插在口袋里也不愿意扶一下,一度迷糊着要睡着了的样子。牵马的人一个劲儿地跟我说话:姑娘你用手扶着点,上山的路不平,别摔着。姑娘你醒醒,别睡着了,这里是高原,睡着了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姑娘,这是下坡的路,你得下马来,不然很危险……

因为骑着马,走得比大家快一些,渐渐把他们甩在身后,穿过海拔最高的卓玛拉垭口时,天是阴的还下着雪,我以为翻过这个山口就快到了,但是翻过来下了山,又继续上山,大部队离我越来越远,氧气、补给都在后面,呼吸越来越困难,体力越来越不支。我问牵马人,还有多久到休息站,牵马人说:快了,翻过这座山。但是这个问题我问了五六次,在每次深一脚浅一脚下完山又上山时,牵马人的回答总是:快了,翻过这座山。绝望的感觉开始滋生,我翻遍所有的口袋,找到一小块巧克力和一个棒棒糖,这是昨天路上发给大家时剩下的,这是我所有的能量补给。我坐在地上哭了,无声地流泪。吃完了,继续上马赶路,此时,我真是怕一躺下就再也醒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少小时,不知经过了多少次上山下山,马夫终于说:姑娘,翻过这座山就是休息站了,这次是真的。我在马背上想要号啕大哭,却流不出泪来。休息站,就意味着转山的路基本结束了一大半,剩下的路就不再是障碍了。到了休息站的帐篷,我一头栽下来,躺在土袋做成的休息垫上,天旋地转,恶心呕吐,周围人声嘈杂然后又渐渐远去,我进入了半失去意识的状态……

直到永梅她们第二拨下来,发现了我,扶我起来,给我灌热水,给我拿氧气瓶子吸氧,我总算活了过来。昏昏沉沉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杨菲下来了,她是被雪刚和杨波架着拖下来的,涕泪横流,据说,她在山顶已经绝望得哇哇大哭,以为再也见不到爸妈了,甚至都用手机给家人录下了“遗言”。

下午2点多的时候,才见李总最后一拨下来。雪下得正大的时候,他应该刚好在山上做法事,祈福活动做下来估计要一个多小时。在那样高的海拔的山上,在风雪交加的天气里,感冒和发烧还在继续,高原反应丝毫未减,他就那么坚持着。我也不明白是一种什么力量让他坚持着,我记得当我终于坚持不住选择骑马时,他说他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他到达休息站的时候,已经虚弱得很,吸氧、吃药、喝热水。然而,休息完之后,他又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精神抖擞地出发了。出山的路虽然好走了很多,但并不平坦,他走得飞快,我骑着马都被落在了后面。

我们是在晚上八九点钟真正走出来的,出山的那一刻,是从什么时候算起呢?应该是从铺天盖地的短信进来时算起,看到久违的亲人的信息,不觉热泪盈眶,感觉得又活过来了,过去的这两天,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像是去另一个世界里走了一遭,像是做了一个极富冒险色彩充满刺激和挑战的梦。

坚韧的生命,需要转一次山

■王一涵 中艺博国际画廊博览会创办人

转山,很早就从身边的朋友那有所耳闻,但从未想过自己要去转。2014年的转山,纯是机缘巧合。4月份的一天与一位认识已久的活佛晚餐,即将结束时,他对我说,你今年该去转转山。我没问为什么,只是回答说,是,我也想去。佛家讲究禅语,可能“你应该去转山”就是一句禅语,问或者不问,禅语本身就是答案。

即使这样,我也并没真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几天后去了巴黎度假,有一天坐在街头的咖啡馆,看着阳光下来来去去的行人,我突然觉得我不仅仅应该来巴黎,也应该去阿里。从之前转山朋友那里知道,西藏的生活很艰苦,海拔很高,转山过程中的辛苦难以想象,因此父母对我去转山的决定大为惊讶,更是无比担心,但我做了决定执意前往。我想恐怕这就是机缘,人生中很多注定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机缘所使。没有理由,也不必问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