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选集(第9/28页)

接受我的好意吧,它从不改变;接受我的爱吧,它没有终结!从我的金杯里饮用取之不尽的琼浆玉液吧,它不酸,不苦,不让人恶心,也不醉人!从我城堡的窗户向外望去,不要凝视月光和大海,它们很漂亮,却不完美,凝视无尽的母亲般地黑夜和无底深渊完整的壮美吧!

“在我的怀里,你甚至会忘记到来之前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偎在我胸前,你甚至感觉不到促使你来找我的爱。坐在我的宝座旁,你将永远是推翻不了的玄秘和圣杯的君主,你会和诸神和天命共存,你会像他们一样,成为虚无,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你将不需要你富有的东西,或缺少的东西,甚至是让你真正满足的东西。”

“我会做你母亲般地妻子,做你失散多年又重逢的孪生姐妹。将你的诸多不安嫁与我,将你徒劳地在找寻自己的一切托付于我,你就可以在我神秘的本质里,在我之前放弃的存在里,在我让人窒息,让灵魂溺死,让诸神消失的胸怀里失去自己。”

超脱和舍弃的至高无上的国君,死亡和沉船的皇帝,在世界的遗址和废墟边上游荡的伟大的,活着的梦啊!

绝望和荣耀的至高无上的国君,不满足的宫殿里悲伤的君主,从未真正忘记过生命的游行队列的主人啊!

出身于坟墓的至高无上的国君,在夜的月光照耀下向生者讲述你的生活,花瓣凋落的百合花皇家卫士,冰冷象牙的皇家使者!

守卫至高无上的牧羊人国君,没有荣耀,甚至没有女仆陪伴左右的焦虑的骑士,在月光照耀的路上独自前行,森林中,斜坡上的君主,一个合着头盔的背影,孤独地穿过峡谷,在村庄中遭到误解,在城镇里受到取笑,在城市里被人鄙视。

被四死神专属供奉的至高无上的国君,苍白而且荒唐,被人遗忘而且无法辨认,在可能的边缘,坐在磨破的天鹅绒和肮脏的大理石中间的宝座上行使权力,周围是他虚幻朝廷的影子,守卫他的是他想象中的没有士兵的神秘军队。

端来高脚杯,大浅盘和皇冠,所有的卫兵,女仆和下人!端到死神要举办的宴会上!头戴长春花环,穿上黑色衣服,端过来吧!

在高脚杯里和大浅盘上放上曼德拉的根,用紫罗兰,和所有让人悲伤的花朵做成你们的花环。

国君要和死神在她那高山湖畔,远离生活,隔绝世界的古老宫殿里共进晚餐。

让为宴会彩排的乐队用特殊的乐器,奏出催人泪下的曲调。让仆人们穿着不知颜色的庄重制服,大方朴素,像英雄的灵柩。

宴会开始前,让身着暗紫色长袍的大队的中世纪随从,在开阔的公园的林阴道上走过,静静地举行一场壮观的仪式,像美女穿过噩梦。死亡是生命的胜利。

我们依赖死亡而存在,因为我们的昨天死去,今天才能存在。我们依赖死亡才有希望,因为我们确信今天会死去,才能相信明天。我们依赖死亡才能在做梦时活着,因为做梦就是否定生命。我们依赖死亡,才能在活着的时候死去,因为活着就是否定永恒!死亡引导我们,死亡找寻我们,死亡陪伴我们。我们拥有的只有死亡,我们想要的只有死亡,我们希望得到的只有死亡。

一阵留意的微风拂过翅膀。

他来了,在没人见过的死神和从未到达过的(……)的陪伴下。

先锋们,吹响你们的号角吧!立正!

你对梦中事物的热爱是你对现实事物的轻蔑。

鄙视爱情的处男国君,

嫌弃光明的阴影国君,

否定现实的梦境国君!

在喧天的锣鼓簇拥下,冥界向你向你欢呼,君主!

帝国传奇

我的想象是一座东方的城市。它占据现实的空间,全部的材质有舒适的长毛毯子那种感觉。街上色彩鲜明的帐篷和货摊,点缀在奇怪的背景上,显得毫不协调,好像淡蓝的缎子上有红色或黄色的刺绣。这座城市的全部历史像我房间阴影里一只几乎听不见的飞蛾,绕着我梦的灯泡飞舞。我的幻想曾经生活在荣耀之中,从女王的手中接受过被时间污染的珠宝。柔软的天鹅绒覆盖着我想象的沙滩,海草像一团团模糊的烟雾漂浮在我平淡无奇的河流上。所以,我是丢失的文明的门廊,是损坏的饰带上发热的阿拉伯图案,是破裂的柱子缝隙中永恒的黑暗,是远方的失事船只上孤独的桅杆,是推倒的宝座上的石阶,是看似只遮盖阴影的面纱,是像香炉中的香烟一样从地上升腾起的鬼魅。我的统治一片暗淡,持续不断的边疆战事搅乱了我皇殿上的和平。远处经常会有隐隐约约的集会噪音,总是会有队列要经过我的窗下,但是我的池塘里没有金鱼,静静的绿色花园里没有苹果,就连果树后面那些幸福的人们住的简陋的小木屋烟囱也没有炊烟冒出,也没有简单的歌谣催我不安的神秘自我意识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