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恶魔[1](第7/12页)
楼下传来了拉开隔扇门的声响,姑母和照子回来了。
“哦,好冷呀。妈妈,我感冒了!——都是刚才你不肯为我买骆驼毛围巾的缘故呀。”
照子肆无忌惮的话音传到二楼,盘踞在佐伯心窝边的不安渐渐消失、融化了。同时,铃木说了句“啊,打扰了!”然后不慌不忙地起身。
“如果让她们知道就会很麻烦,拜托你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处置,一切都当作你自己想出来的。——我等你到明天,别去与照子商量,秘密地回答我。”
说完,铃木悠悠然地离去,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仓皇之态。
这时,远处传来姑母的话音:“阿照呀,先把衣服换好吧!”
“不,我很快就会下去。”
照子登上楼梯,与铃木迎面错过,她一屁股坐在佐伯身边。
“铃木来干什么?”她拨弄着火盆里快要熄灭的木炭。
夜已经很深了吧,电灯光有一阵子变得昏暗,接着又亮了起来。大滴的雨点忽然啪啦啪啦地打在梧桐树叶上,又好像并不是很大的雨。
“我说哥哥呀……他来干什么呀?”
佐伯被催促着,头还是埋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只有长长的艾蒿般的头发,从棉被的边缘处稍稍显露出来。
“你到哪儿去了?”
过了一阵子,他像在说梦话似的问道,不得已从一旁露出脸来,好像刚刚苏醒,眨巴着眼睛。
“我去了哪儿,你别管。——重要的是,铃木来这儿干啥。照我看,你是受到恐吓了吧?”
“别瞎说。”
佐伯尽量将眼睛往上翻,眼球即将碰上了睫毛。他仰卧着端详着女人,从她的膝盖、腹部、胸脯直到衣领部位。再也没有哪个女人会像她那样,每天的脸色都会变化。今天因为室外的冷空气,她的脸颊和鼻子上带着红色,肌肤则像瓷器那样透着寒光,整张脸的感觉与平时完全两样。
“阿照,你跟铃木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啊?”
放在心里一直试图要问的问题,借这个机会总算提了出来。
“问那么无聊的问题。有或没有,你一想就能明白!”
她毫不生气,若无其事地回答。佐伯难以判断阿照说的真假。照子本来就是任何场合都不会大声嬉笑或叫唤的人,或许她认为感情起伏的表现会有损一个女人的威严吧。
“可是,铃木说你俩有了非同寻常的关系。”
“谁会跟那种家伙……”
“那种家伙,听说过去也是秀才啊,所以搞不清楚呀!”
“搞不清楚就让它不清楚好了。我才不想辩解呢。——不过就算有关系,那又怎样呢?”
“他说我俩干的事是通奸,那家伙真是盛气凌人啊。”
“那哥哥已经全向他坦白了?”
“嗯。他说他已经偷看了你的日记,我想掩盖也掩饰不了啦。”
佐伯的语气中充满“怎么都无所谓”的自暴自弃的无奈。
“那是铃木在套你的话呀。我根本不悄悄记什么日记。——哥哥你被骗了!”
“这个浑蛋,还会搞点阴谋小伎俩呢!……”
尽管这样嘲骂着,可一想到自己受骗上当,对铃木就更加憎恨,恼怒万分。……他恨得心里直痒痒,只要碰到手边的东西,就想拿起来砸烂它。
“……”
“……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呀,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
“哥哥你人真好哇。被自然知晓还好说,被他套出话来承认,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人可不能随便被欺骗,被恐吓,被随便当猴耍。——真是没法子!”
说着,照子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扔在佐伯的棉被上,然后疲乏地倒在床铺上,把自己的脸凑近佐伯的脸,用手撑着下颏。她长长的身体与棉被呈“丁”字形,将佐伯的枕头围成弓状,宛如山岗遮挡。室内的空气比户外稍暖,她的气色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白皙、生动。
“不管他是不是套取真话,告诉那家伙真相也好。靠耍弄小伎俩,我觉得只会降低他的身价。”
佐伯的双手垫在脑袋下,直瞅着天花板,装出一副何足挂齿的模样,可心中依然残留着丝丝恨意,郁郁不乐的心绪无法排遣。
“那么,铃木说我们通奸,他要怎么办呢?”
“他要我写下谢罪状,要我离开这个家,把我彻底赶走……那个浑蛋!”
为了让阿照了解自己并未受到铃木的恐吓,佐伯故意说了几句强硬的话。
“弄得不好,哥哥会被铃木杀掉的呀……”
照子半是调侃半是担忧地说,嘴唇泛起尴尬的笑容,不过,仰面朝天躺着的佐伯并未看见。
“要杀就杀吧。那家伙打一开始就仇视我,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的,反正一定是这样的结局!”
“嘿嘿,不要紧的。”
阿照躺着,腰骨使劲,在榻榻米上蹭过身子来,让自己的脸贴近佐伯的怀里,两个人的身体就像两个“巴”字形家徽,以头为中心,分别向左右形成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