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殊死之斗(第8/21页)

朱泛趁郑芫与盛庸谈话之时,已将葱油饼卷豆干肉丝吃了两个下肚,又将碗中的二锅头喝了,觉得满心踏实痛快,便发问道:“盛将军啊,咱们今日将皇上的信亲自交到您手中,拿了收条便要打道回京师去了。皇上定要问,盛将军领了圣谕,有什么表示呀?您说咱们怎么回皇上?”

盛庸笑道:“小哥儿你免兜圈儿,咱就明白告诉两位。皇上要我多掌控些部队,在后方埋伏起来,若是中军败退,便等燕军追过去了,咱就出兵打燕军的屁股,李帅的中军可以调转头来夹击,以求反败为胜,这计策简单得紧。”

朱泛道:“这么说来,朝廷此计有未虑胜先虑败的意思了。”盛庸道:“不错,小哥儿是个明白人。李帅在郑村坝就是中了朱棣这一计被打得溃散,朝廷便想出这‘师敌之计以制敌’的法子,确实是未虑胜先虑败,倒也难为了。”郑芫听他口气中有一点暗讽的味道,便道:“若真能如您所说反败为胜,李帅岂不就是故意诈败、诱敌深入呢?”朱泛又加一句:“自古以来可曾有过派中军诱敌、以副军主战的兵法?高啊!”

郑芫正经地问道:“那么盛将军的部队兵马足够么?”盛庸也正色回答:“我一个参将能有多少兵马?这两天陆续有几个参将的部队都调到这一带,兵部有令由我指挥节制,这也凑足了一万多兵马。为数虽不多,只要打得准打得狠,照样管用。”

朱泛对兵制略知一二,听了这话面露惊讶之色,心想一个三品参将所率兵马有限,就算是战时,顶多不超过五千人吧,这盛庸竟要指挥一万多人,实在太不寻常。盛庸见他面露难信之色,便微笑道:“我虽以三品参将之名随耿炳文伐燕,其实我在太祖时便已官拜从二品都指挥,其他几个参将都是后辈。这一万多兵马归我节制,倒也不致有啥问题,只是不同的部队战力参差不齐,整合运用起来须得十分小心。”

郑芫道:“总而言之,咱们便回皇上说,朝廷的计策及用心,盛将军都了然于胸。如果前方战局真发展到这一步,盛将军必能依计行事,反败为胜。”盛庸笑着拱手道:“承两位美言,盛某这厢谢过。”

郑芫和朱泛离开了白洋淀畔盛庸的驻兵地,兼程赶回德州。朱泛寻着了丐帮弟兄,将铁铉及盛庸亲收密谕的经过用简信写好,请丐帮以飞鸽快书送到京师,再转章逸。章逸自会向郑洽报告,向皇帝覆命。至于途中巧遇拦劫火器的事说来话长,就没有提。

两人办完了这事,便从济南沿黄河南岸经泰安、开封,到了郑州。朱泛和郑芫纵马到了黄河边,只见黄河滚滚向东,北岸远处沁河蜿蜒汇入,河面宽处总有两里多。朱泛望着河水挟着大量的黄泥沙缓缓流去,忍不住道:“黄河的水色比我想的还要黄呢。”

郑芫道:“两岸百姓便喝这水么?”朱泛道:“恐怕不成吧。”河边一个挑水的汉子听了,插嘴道:“怎么不喝?不喝俺挑水干啥?”郑芫道:“大哥,你挑水自己喝?”那汉子将两桶河水倒入一个水车中,一面道:“俺卖水。”郑芫道:“这水能卖?”那汉子道:“俺拖水回去弄清澈了,就能卖。”

郑芫大感兴趣,问道:“大哥,请恕咱们孤陋寡闻,您这水怎生弄清澈?”那汉子道:“俺拖回去了,先淀放让泥砂自己沉到底,上头的水再加明矾沉第二回,然后用布过滤,水便清了,烧开了便能喝。”郑芫沉吟道:“大哥,一年到头喝这里面加了矾药的水,会不会生病啊?”那汉子一双鼠眼一瞪,很不高兴地道:“那有生什么病?俺从娘胎出来便喝这黄河水,你不瞧俺四肢齐全,一身好气力?”朱泛连忙道:“是,是,大哥说的是。俺这小妹子不懂事,胡乱说话。”

那汉子装了满满一车水,便双手拉着车杠,肩头套上拉带,喝一声“起”,一鼓作气将水车拉离河岸,上了黄土路缓缓去了。郑芫道:“果然好气力。”朱泛道:“芫儿,你干么问那汉子那么多问题?”郑芫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听那汉子说黄河净水的过程,忽然想到之前沙九龄说的一番话,便觉十分不安。究竟是什么事不安,一时也想不清楚。”

朱泛道:“老沙说了什么?”郑芫道:“老沙说起他年轻时在点苍山庄学武的往事……”朱泛啊了一声,道:“我问他点苍的往事,他便对我恶言相向,却又跑去和你诉衷情,岂有此理。”郑芫道:“不怪老沙,怪你态度太坏。老沙提到点苍山庄建在一处风景极美的河谷中,但绕谷而过的小河却是黑色的,只因河水中挟有大量黑色的细砂,所以点苍众弟子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便是轮流挑水,负责将水沉清。我怀疑他们是否也用矾药来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