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蒙古大夫(第9/21页)

傅翔看那少女的脸和露在袖外的手,在阳光下像是白玉雕成的一般,少女头发乌黑,眉弯而秀气,一双大眼睛似乎会笑,鼻挺而嘴俏,虽然半背着阳光,傅翔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粉里透红的面颊及向上弯翘的睫毛。傅翔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不禁看得呆住,连身上的疼痛也不觉得了,心想:“巴根没有乱讲,阿茹娜姐姐是仙女。”

那少女走到傅翔躺身的灌木丛前,微笑道:“我就是阿茹娜,兄弟你贵姓大名,为何躺在野外?”傅翔连忙收起心猿意马,回答道:“我……我姓傅名翔,飞翔的翔。昨晚被……被恶人从山顶打落下来,背上受了很重的外伤,胸前中了一掌,有很重的内伤,全身经络走了位,一动也不能动,是以躺在这里挨了一夜。”

那少女面上露出极为惊诧之色,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是说……你从山顶上跌落下来?从这山崖之顶落到咱们这深谷,怕不有一两百仞之高?你怎么没有……没有……”傅翔接口道:“没有死?不瞒姑娘,我略有一些功夫在身。功夫,你知道吗?便如少林寺和尚的那种功夫。”他心想这里离少林寺近,提起少林功夫,大家定是一听便懂。

尽管如此,那少女似乎仍难相信,她仔细瞧了傅翔一眼,喃喃道:“从百仞山巅落下居然活着,除非你会飞……”她忽然面含笑意,俏丽的脸上有如芙蓉乍放,美艳不可方物,原来她忽然想到傅翔方才说他“姓傅名翔,飞翔的翔”,便忍不住笑了。

傅翔立刻明白她笑什么,便道:“昨夜我跌落下来时,确实飞了一会儿……有只大鹰从我面前飞过,翅膀张着不动,迎着气流直翔而上,我便想学着牠的方法飞起来……”那阿茹娜睁大双眼,问道:“你就飞起来了?”傅翔道:“没有飞起来,可是下落之势的确缓慢了些。”阿茹娜点头道:“难怪。”那小童巴根问:“难怪啥?”阿茹娜拍了拍巴根的头,低声对他道:“难怪他没摔死。”

傅翔全身的剧痛忽然“回”到身上,脸上的表情痛苦之极。阿茹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前额,试着要把傅翔翻动,检查背上的伤势。傅翔强忍疼痛努力配合,只能略为翻动一下身躯。

阿茹娜只瞧了一眼,便惊叫道:“傅兄弟,你背上伤得极厉害,要赶快治疗。”说着从背上的布袋里拣了两种树根,用一把小刀各切下一小段,又从竹篮中拣出一束绿中带红纹路的叶子,摘了两片,一并塞向傅翔的嘴边,道:“傅兄弟,你先把这三样药嚼烂了,把汁吞下,渣吐了,好好睡一会,我再设法把你弄回家,找我妈给你治治。”

傅翔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是一种极为纯净、微带乳香的好闻味儿,盯着她粉中透红的脸上一双清澈乌黑的眼睛,似乎从那眸子中都能看到自己脸孔的反射,不禁又是一阵迷糊,竟然忘了反应。

阿茹娜这时才仔细看清楚傅翔的面孔,倒是没有想到这来历古怪的少年,竟然有一张俊秀的脸,头发散开,有几缕为汗湿了黏在脸上,虽然有一些狼狈,但掩不住一股充满智慧的气质。阿茹娜柔声道:“你张嘴啊,我给你吃药草……”忽然她好像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一阵莫名心慌让她红了脸,再也说不下去。

傅翔真听话,张嘴把那两小段树根及两片叶子全都噙在口里咀嚼起来,阿茹娜看了他一眼,正与傅翔的目光相遇,她脸颊又是一热,忙站起身来对那童子道:“巴根,你好生看着这傅……傅兄弟,待会让他把药渣吐了就睡下,我去找人来帮忙。”巴根对她敬如仙女,连忙应道:“阿茹娜姐姐快去啊,巴根晓得。”

傅翔嚼着的那些草药,全是他不认识的植物,他竟然不假思索便照着这头一回见面的女子的吩咐,把嚼出的药汁和着口水吞咽了。他自己对医药也颇有造诣,竟对阿茹娜的话言从计听,只觉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对自己都产生了无从抗拒的力量。他一面嚼药,一面暗忖:“傅翔啊,定是你伤得奄奄一息,便是毒药也得张口试试了。”他一面这样想,一面清楚地知道,这话其实不对,原因不是那草药,而是那女子。

傅翔吐出了药渣,只过了片刻,发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胸背都不再感到原先那种刺骨铭心的剧痛,正觉得高兴,暗道:“这是什么草药?蒙古的医药么……”脑中一阵迷糊,竟然渐渐昏睡了过去。

傅翔悠悠醒来已是午后,那不知名的草药竟然让他沉睡了三个时辰,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在屋内,一间十分简陋的屋子,却打扫得极为清洁。自己躺在一个用干草铺成的矮床上,床垫却是羊皮缝制的。一个身着蒙古装束的妇人,一身天蓝色窄袖长袍,系着一条红色腰带,正在一个石钵中用杵子研磨药粉,旁边的阿茹娜不时加入些不同的粉末及干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