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乾坤一掷(第11/15页)

方冀想笑但未笑,他口心相商:“相距八丈,由高处跃下奋力一击,能有成功的机会?”章逸道:“很难。且只有一击的机会!”方冀抬头望了章逸一眼,道:“除非……”

章逸知他心意,点了点头道:“不错,除非有武当的八步赶蝉。”他接着缓缓道:“为定下这路线,十五年来我不断等机会,终于等到一个良机,冒险亲自勘察过一遍。那藏身之处应该万无一失,只是距离太远,如要跃身下击,恐怕需得中间落地一次,但只要一落地必然惊动侍卫,很难成功,是以可能要用暗器攻……”

方冀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不带兵器、不用暗器,他摇头道:“暗器在七八丈之外难有致命威力。”章逸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一只皮袋,拿出一个暗泛蓝光的钢弩,交到方冀手上。方冀见那钢弩造得极是小巧精致,拿着很是称手,便问道:“这弩能射多远?”章逸道:“百步封喉。”

方冀点点头,他的脸色愈来愈凝重,忽然他从床头下拿出一把两尺长的短剑,拔出剑来,在烛光下凝视。那剑身泛着青森森的暗光,章逸心头狂跳,低声问道:“乾坤一掷?军师,您练成了乾坤一掷?”方冀道:“不错,乾坤一掷。”心中却叹道:“可惜只有教主当年七八成的威力!”

方冀放好了短剑,再凑近看那地图,只见沿着红线每个交叉点边上都用小字注明了防守此点的带刀侍卫及锦衣卫的名字,有些重要的人名边上还简注其武功绝技大要。方冀见这份资料做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可思议,正自赞叹,章逸已解释道:“照规矩,宫中侍卫每天三班,轮班时间及地点十日一调,图上所注正是这十天的资料。”方冀听了,不禁暗叹这章逸的能耐实在无人可及。

章逸坐下来,正色道:“数日前朱元璋得了风寒,已经五天没有临朝了。这一阵子估计他都躺在床上听取臣子的报告。军师,您要干这桩大事,就要马上动手。”

方冀点了点头,他注视着桌上的地图,默记那些红色路线。章逸接着道:“这里有三个难处,如不能一一解决,缺任何一个,大事就要坏。”

方冀心中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但他此时对这个聪明能干的章逸已经从信任变成依赖,忙问道:“那三个难处?”章逸道:“第一,您如何混进宫去;第二,您如何藏到那块大匾额的后面;第三,最重要的,事后不论成败,您如何脱身。”

方冀点头。章逸抓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压低了声音道:“第一个难处,我已替军师想出了办法……”他一面说,一面从掮袋中拿出那个扁薄的白布包,将紧缠的白布解开后,竟然是一张制作精细的面具,烛光下方冀看得吃了一惊,因为那面具赫然就是章逸那张俊脸。

方冀低声道:“冒充你混进宫?”章逸道:“不错。这面具造得唯妙唯肖,军师只要略为模仿一下咱的身形动作,压低声音,一个照面之间任谁也瞧不出破绽。这两日我已让同僚都知道我因劳累加受寒,嗓子嘶哑了。”

方冀道:“这面具造得确是精妙,是何方巧匠造的?”他有些担心造这面具的巧匠是否可靠。岂料章逸微微笑道:“这等秘密之事,岂能假借他人之手?”方冀惊道:“是你自己造的?”章逸点头道:“我跟京城第一巧匠叶师傅研习此道,已有七八年之久了。”

方冀握住章逸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对章逸为明教复仇一事用心之深、用计之密,深深感到震撼,紧紧摇着章逸双手,颤声道:“有你这番苦心,咱们报那血海深仇可有望了。”

章逸道:“这是解第一个难处的办法。第二个难处,其实难不难全看来人的轻身功夫。以军师的‘鬼蝠虚步’,要闪过重重侍卫并非不可能,只要军师先把路线记熟,几个重要地点参照图上所注行事,多半可以摆脱重重监视,安然潜到那块大匾之后藏身。”

方冀一面细看地图,一面点头道:“但愿如你所料。”章逸又喝了一口茶,缓一口气慢慢道:“至于第三个难处嘛,军师您一击发难后,不论那皇帝老儿是死是活,您拔身就沿我画的路线退出,一刻也不能耽搁。此时皇宫警报已响,宫中围捕行动随即启动,您有两条路线逃离……”

方冀的目光从皇宫地图移到京师地图,正在思索这两条路线的差异,章逸已说明道:“这两条线都是撤离的最佳路线,主要的差别在于咱们如何避开那鲁烈找来隐身在宫城中的神秘高手。”

方冀道:“你认为那神秘客藏身宫城中?”章逸点头道:“不错,他人多半藏在皇城中,但他不是锦衣卫,皇宫他进不去。不过宫中事发后,此人极可能会在关键地方出现,以我所见,只要此人出手,军师要想全身而退,只怕难上加难……”方冀指着地图上的两条红线,道:“是以你这两条线方向完全不同,一条向北,一条向南,就是要那人只能守住一个方向,咱们赌一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