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的阴霾 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第28/32页)
我面前这样一群人员如此密集的追捕者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那些古老的、未经探测的窝棚里真的挤满了扭曲的、没有登记在册的未知生命?或者有一艘我没看到的船,载着一大群外来者抵达了地狱般的魔鬼礁?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在这儿?如果说这样一个庞大队伍在伊普斯威奇路上扫荡着,那么其他道路上的巡逻队伍也会增员吗?
我现在已经进入了灌木荆棘丛生的露天坑道,而当我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挣扎着前行时,那该死的腥臭味又一次笼罩了我。难道是风向突然转变成东风,从海上吹向城镇了吗?我的结论是,一定是的。而现在我听到从那个直到刚才为止都非常安静的方向,开始传来可怕的喉音和低语,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声音,一种类似拍打或者是脚步的声音。而且不知为何,这种声音唤醒了我脑海中对于某个最令人厌恶的形象的记忆,让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就是这种东西正在远处的伊普斯威奇路上起伏地前进着。
接着恶臭和声音都变得更强烈了,这让我浑身战栗,停了下来,并且非常庆幸自己能有这个露天坑道作为掩体。我想起来了,罗利路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得非常接近老铁路的,然后折向西边再分岔。我能感到有些东西正沿着罗利路向我这边移动,看来必须紧贴地面躺下,直到他们走过并且消失在黑夜中。感谢上帝这些东西并没有带着狗来追踪我,当然可能在如此浓重的腥臭味中狗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尽管我知道,这些搜寻者将会从我前方不足一百码远的地方沿着道路穿过铁轨,但蜷缩在这片沙地的灌木中,还是让我感到非常安全。我可以看见他们,但他们绝不可能发现我,除非有什么倒霉的奇迹发生。
看着他们从我眼前经过,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我看到在月光下,他们将会涌过的空地,并且没来由地觉得那个地方一定会被他们彻底污染。他们可能在所有印斯茅斯人中算是最丑的那类了,丑到人们想从记忆中抹除。
正想着这些,腥臭味就扑面而来了。野兽般的叫声和嘶哑的吠叫声喧闹得仿佛要冲破天际,而这些声音没有一点人类语言的痕迹。这些是我的追捕者发出的声音吗?他们真的没带狗吗?不过直到目前为止,我还真的没有在印斯茅斯境内看到一头低等动物。那些拍打声和脚步声真的非常可怕,我一点也不想看到发出这种声音的堕落生物。我想我会一直闭着眼睛,直到这些声音从西方彻底消失。这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他们对着空气声音嘶哑地吼叫着,地面也几乎随着他们节奏奇怪的脚步颤抖。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并且集中我所有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睁开眼睛。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恐怖了,我至今仍不愿提起。我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恐怖的现实,还是一场噩梦。也许在经过我近乎疯狂的呼吁后,政府做出的举动证实了那的确是现实。但那些荒芜的、被诅咒的、散发恶臭的街道,摇摇欲坠的尖顶以及腐败的屋顶在荒唐疯狂的传说笼罩之下会在这个地区内产生一种奇怪的力量。所以谁能保证那不是我在经历了这座阴影笼罩的闹鬼古老城镇所有的一切后,被这种神秘的魔力催眠而产生的幻觉呢?又或者说,真的有一种切实存在的、会导致疯狂的细菌,潜藏在印斯茅斯的阴霾深处?谁能在听了老扎多克·艾伦讲述的传说后还能分清现实与幻境呢?政府的人后来再也没有找到过可怜的扎多克,也无从推断他到底去了哪里。疯狂从何而来,现实又是从何而来?有没有哪怕一点儿可能,近来我所有的恐惧都是错觉呢?
但我必须试着说出那天晚上我在嘲弄的月光下看到的一切。我蜷缩在废弃铁道所经过的露天坑道中,蜷缩在荒野的灌木丛中,看见他们簇拥着从我面前沿着罗利路跳跃着路过。显而易见,我想要保持眼睛闭着的决定失败了。那是注定要失败的,毕竟有谁能在一群呱呱叫着的来历不明的物体就在自己身前一百码走过的时候,还能闭着眼睛蜷缩在灌木中?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应该在考虑了我之前经历过的一切后再做一次预估。所有追捕我的人都犹如恶魔一般畸形,所以我不是本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才去看看那些完全不正常的东西,或者说是去看看更加畸形的东西了吗?直到那些刺耳的喧闹声明显地从正前面方传来的时候我才睁开眼睛。然后我就意识到,当他们走到与铁轨交叉的坑道截面时,将有很长一段路程清晰地暴露在我的视线内,而我也无法再克制那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决心无论当黄色月光揭开他们神秘面纱时将呈现怎样恐怖的景象,我都要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