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皮肤下的头骨(第13/17页)

“上床去。”他又说,声音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么严厉了。

“嗯……”我说,清楚地表明我不想独自上床。

“不。”他说,稍微扭了扭身子。我觉得他想逃走,但是我没有放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动作让我们之间变得更加暧昧了。

“嗯……嗯。”我紧紧抱住他说。我尽管微醉,但是我并没有忘记,晚上邓肯无疑会睡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伊恩会睡在带脚轮的矮床上。而且,尽管我现在感觉有些无拘无束,但这种感觉不会延续到晚上。

“我父亲曾经告诉我,绝对不要占喝醉酒的女人的便宜。”他说。他刚才停止了扭动,但是现在又更慢地开始了,似乎忍不住一样。

“我没有醉,我变清醒了,”我让他放心地说,“而且……”我自己缓慢、柔软地扭了扭身子,“我记得你说过,如果还能用双手找到屁股,就不算醉嘛。”

他打量着我:“我得告诉你,外乡人,你现在抓着的不是你自己的屁股,而是我的。”

“没关系嘛,”我告诉他,“我们已经结婚了。都是一样的。牧师还说过,结为一体啊。”

“或许给你抹油就是个错误,”他自言自语地嘟哝道,“我抹油过后从来不会这样!”

“呃,你是男人嘛。”

他最后再英勇地尝试了一次。

“你不再吃点东西吗,姑娘?你肯定饿坏了。”

“嗯……嗯,我饿死了。”我说。我把脸埋进他的衬衫,然后轻轻地咬了他。

* * *

有个关于蒙特罗斯伯爵的故事是这样的:在某场战役过后,有个年轻女人发现蒙特罗斯伯爵躺在战场上,饥寒交迫到只剩下半条命。那个年轻女人迅速脱下鞋,在鞋里面用冷水搅拌大麦,然后喂给俯卧着的伯爵吃,最终救了他的命。

那个塞到我鼻子下面的杯子,似乎就含有那种救命的物质,仅有的差别就是我面前这杯是温暖的。“这是什么?”我问道,看着稀薄液体上漂浮着的破烂的白色谷物,它看上去像是一杯被淹死的蛆。

“大麦粥,我自己做的,用的是那袋你从穆勒家带回来的大麦。”伊恩说着,自豪地注视那个杯子,似乎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样。

“谢谢你。”我说,然后谨慎地喝了一小口。尽管有股霉味,但他应该不是在他的鞋里面搅拌的。“很好,”我说,“伊恩,你真是好心。”

他满意地脸红了。“噢,没什么了,”他说,“还有许多,舅妈。要不我给你拿点奶酪来?我可以把青色的那些部分给你切掉。”

“不,不用了,这样挺好的,”我匆匆说,“噢……伊恩,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枪拿出来,看看能不能打到松鼠或者兔子?我想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做晚饭。”

他眉开眼笑,笑得整张瘦长的脸都变了形。

“听你这么说真好,舅妈,”他说,“你应该看看你不在的时候我和詹米舅舅吃的都是什么!”

他离开后我躺在床上,思考着该拿那杯粥怎么办。我不想喝它,但是我感觉自己像一摊温暖的黄油——柔软而油腻,几乎成了液体——而起床这个念头似乎需要难以想象的力量。

詹米之前没有过多抗议,把我抱到了床上,在床上迅速而完全地让我解冻了。我想他没有和伊恩去打猎是件好事。他身上和我一样散发着樟脑的气味,一英里外的动物都会闻得到。

他之前温柔地给我盖好被子,让我睡觉,然后去更正式和热情地招待邓肯。我能够听到他们在外面的深沉细语声,他们正坐在门边的长凳上,享受着午后的最后阳光——狭长、苍白的光束斜着照进窗户,温暖地照亮了屋里的白镴器皿和木头。

阳光也照到了那个头骨。它放在房间那头的写字台上,与那个装满花朵的陶土杯和我的病例本共同构成了一幅宁静、舒适的家庭生活画面。

看到那个病例本,我不再萎靡不振。我在穆勒家农场接生的事情,此时在我脑海中显得模糊和虚幻了,我想我最好在没有忘记前写下那些细节。

在这种职业任务的推动下,我伸展身体,呻吟着坐起来。我仍然觉得有些头晕,耳朵也仍然因为白兰地的后劲而响着。我几乎全身上下都有些疼痛——有些地方疼得更厉害一些——但是总的来说,我的情况还算不错,可以工作了。不过,我开始感到饿了。

我确实希望伊恩能够打到猎物回来,我很清楚,我不能靠奶酪和腌鱼来填饱已经干瘪的肚子。美味、提神的松鼠肉汤,加上大葱和干蘑菇来调味,这才是医生会开出的药方。

说到肉汤——我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壁炉旁边,把那杯冰冷的大麦粥倒回了锅里。伊恩煮的那锅都足够一个排的人吃了。而且他总是以为这个排里全部都是苏格兰人。生活在食材不多的国家,他们能够享受黏稠的燕麦粥,对于其他调味品或香料无动于衷。我自己来自不那么强健的种族,所以感觉吃不惯他们那样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