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第31/42页)
他是从印刷店的乔迪那儿获取的信息吗?好像不太可能。可是除此之外,他还可能从哪儿得知他舅舅与此地的联系呢?最大的可能性只能是詹米本人。
而如果是这样,我继续推理着,詹米应该早知道他外甥在爱丁堡了,那他又为何要假装没见过他呢?伊恩是詹米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老友,如果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去对姐夫撒谎,那这件事一定非常严重。
我的苦思冥想还没有任何结果,又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我抚平了床被,期待着早餐托盘的到来。
门打开的时候,我把目光投向五英尺左右的高度,指望着女仆的脑袋会在那里出现。上一次开门时,为迎合小伊恩的高度我把视线抬高了一尺。这一次,我却不得不放低我的目光。
“见鬼,你在这儿干吗?”当威洛比先生袖珍的身影爬着进小屋,我连忙质问道,一边坐起身,匆匆将双脚藏于身下,把床单连同被子一起盖过了肩头。
作为回答,威洛比先生爬到我床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咚的一声把脑袋重重地敲在地板上。随后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再次重复了这个动作,那恐怖的声响如同西瓜被斧子劈开了一样。
“住手!”我大叫起来,阻止了他第三次重复此举。
“一千个道歉。”他撑起身子蹲在那儿解释道,一边眨巴着两眼看着我。他醉得很厉害,磕过地板的额头上一块深红色的印记令他的模样更显糟糕。我相信他并不打算把头往地上撞一千次,但我也不敢打包票。分明是宿醉未消的他,能够做到一次已经不容易了。
“没有问题,”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往后退去,“没什么可道歉的。”
“有,道歉,”他继续坚持,“蔡米告诉是夫人。夫人是最尊贵的大夫人,不是臭婊子。”
“非常感谢,”我连忙回应,“蔡米?你是说詹米?詹米·弗雷泽?”
威洛比先生点点头,明显发现那头有点儿磕坏了,于是用双手抱住脑袋,闭上了双眼,那双眼立即在他脸上的褶皱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蔡米,”他肯定地说,依然闭着眼睛,“蔡米说要道歉,最尊贵的大夫人。倚天宙最谦卑的仆人。”他深深地鞠了个躬,双手依然抱着脑袋。“倚天宙。”他重复道,睁开眼敲起了自己的胸膛,表示那是他的名字,以防我会把他与周遭任何其他谦卑的仆人给搞混了。
“一点儿都没有问题,”我说,“呃,很高兴遇见你。”
这下他显然大受鼓舞,一下子俯身倾倒在我跟前,浑然无骨的样子。
“倚天宙是您的仆人。”他说,“大夫人如果喜欢,请您踏足谦卑的仆人。”
“哈!”我冷冷地回答,“我可听说过你。踏足,欸?绝对没这个可能!”
那窄窄的黑眼睛里亮光一闪,他抑制不住地傻笑起来,我也忍不住笑了。他重新坐起身,抬手抚了抚头顶上像刺猬一样竖立起来的脏兮兮的黑发。
“我为大夫人洗足?”他绽开了笑容向我提议。
“绝对不要。”我说,“如果你真的想帮忙,去找个人给我送点早餐。不,等等,”我改变了主意,“先告诉我你是在哪儿遇上詹米的,如果你不介意。”我礼貌地补充了最后几个字。
他蹲坐起来,摇头晃脑地回答道:“码头,两年以前。我从家乡远道而来,没有食物,藏身酒桶。”他解释说,张开双臂用圆圈比画着他的旅行方式。
“你偷渡来的?”
“商船,”他点点头,“在码头,偷食物。一夜偷到白兰地,酩酊大醉。睡觉很冷,快要冻死,不过蔡米找到了我。”他又一次跷起大拇指捅捅自己的胸脯,“蔡米谦卑的仆人。大夫人的仆人。”他向我又一个鞠躬,令人担忧地踉跄了几下,所幸又安然无恙地站直了身子。
“白兰地似乎是你的克星啊,”我评论道,“很遗憾我拿不出什么可以给你敷在头上的,这会儿我什么药都没有。”
“哦,不担心,”他安慰我,“我有健康的球儿4。”
“那太好了。”我甚是疑惑,不确定他是不是又在打我的脚的主意,抑或是酒劲上了头,已区分不了基本的身体部位;或者是中国哲学里有什么讲究,能把头部和睾丸的健康联系到一块儿?为防万一,我环顾四周开始寻找可利用的武器,好在他企图钻进我的床被的时候用来自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