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第10/30页)

他看上去忧心忡忡,但艾斯卡能感觉到,他并不真想了解真相。魔法让一般人惴惴不安。她当然可以告诉他:天顶石就是天顶石,天青石就是天青石,你以为它们看上去没什么两样,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看。没有任何东西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本性。可真要这么说,他是不会高兴的。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我出生的村子附近有矮人挖天顶石。仔细一点的话,你就能看出光线穿过石头时弯曲的样子很古怪。”

阿穆斯查特看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耸耸肩。

“好吧,”他说,“得。嗯,我还有些生意要谈,你干吗不去给自己买点新衣服什么的?我该警告你当心那些黑心肠的贩子。不过,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你不会遇上什么麻烦的。”

艾斯卡点点头。阿穆斯查特大步走向另一个市集。他在第一个拐角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消失在人群中。

那,航行结束了,艾斯卡告诉自己。阿穆斯查特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从今往后,他会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就会拿走法杖,然后我们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为什么大家都对魔法那么大惊小怪的?

她富有哲理地叹了口气,准备去探索镇上的新鲜玩意儿。

不过还得先考虑考虑法杖的问题。离船的时候,艾斯卡把它深深地塞进了羊毛堆里,羊毛暂时还不会卸货。要是她回去拿,大家肯定要问东问西,而她并不知道答案。

她找到一条方便的小巷,撒腿往里跑,终于发现一个很深的门廊,在这儿不会有谁来打扰她。

要是不能回去,那就只剩一个法子了。她伸出一只手,闭上眼睛。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干吗——它就在她眼前。法杖不能直接从空中飞过来,那会弄坏驳船,还会引人注意。她告诉自己,我只不过想要这个世界的组织方式发生一小点儿变化。我要的不是法杖埋在羊毛里的世界,我要的是法杖在我手里的世界。一点点变化,对世界存在方式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改变。

艾斯卡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巫师教育,否则她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巫师都知道该怎么移动物体,从质子开始逐步加深。根据基础物理学,把一样东西从A移到Z的要点在于,在某个地方,它肯定会经过其余所有字母。要是想让这东西直接在A消失,又在Z出现,那就只好把整个现实挤到一边。这要惹出多少麻烦,真是想也不敢想。

当然,艾斯卡压根儿没受过训练。众所周知,要想成功,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就是不知道自己准备干的事儿是干不成的,对失败的可能性一无所知——自行车就是这么发明的。

艾斯卡努力寻找到移动法杖的方法,于是,魔法大气中层层涟漪扩散开来,让碟形世界发生了无数细微的改变。绝大多数变化完全无人察觉。或许长凳上的灰尘改变了一下图案,或许某片树叶挂在树枝上的方式有了些许不同。接着,可能性的波峰撞上了现实的边缘,像水波撞上池塘边那样被弹了回来,当这个池塘遭遇到从另一个方向慢吞吞游过来的涟漪时,存在的结构上就出现了微小却重要的旋涡。没错,存在的结构上可以有旋涡,因为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结构。

当然,艾斯卡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满意地看见法杖不知从什么地方落入自己手里。

摸起来还挺暖和。

她看了看法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它太大,太特别,太不方便,太引人注目。

“如果我要带你去安科-莫波克,”她沉吟道:“你可得化个装才成。”

几点魔法闪光滞留在法杖周围,接着,它变暗了。

艾斯卡终于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她在择菲斯最大的市场里找到一个卖扫帚的小摊,买下了最大的一把扫帚,把它带回刚才的门廊,取下扫帚柄,把法杖深深插进剩下的那堆白桦嫩枝里。这么对待一件如此高贵的物品似乎不大合适,艾斯卡默默地向它道了声歉。

总之这法子成功了。谁也不会对一个扛扫帚的小女孩看上第二眼。

她在闲逛的途中买了个麻辣面饼吃(摊主一时大胆,想故意少找她些零头,后来却发现自己竟鬼使神差地错给了她两枚银币;另外,不知怎么回事,老鼠钻进店里,一晚上就吃光了他所有的存货;最后,他奶奶让闪电击中了〉。

择菲斯比奥乎兰小些,在其他方面也很不同,因为除了水路之外,它还是三条商路的交汇点。小镇的中心有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一边是终年不断的交通堵塞,其内容极具异国情调,另一边是个帐篷村子。骆驼踢驴,驴踢马,马踢骆驼,它们还都踢人;这儿有骚动的色彩,喧嚣的噪音;这里的气味仿佛是为鼻子准备的管弦乐,还有许许多多人拼命工作挣钱所发出的持续而急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