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硫黄味 第一章 刺痛拇指(第11/26页)
“从马尔科姆·格兰特两周前的行为来看,他当年的追求应该是被狠狠拒绝了。”我说。
老亚历克笑了,笑声在我压得更用力时转为满意的呻吟。
“对。我从没听说她究竟对他说了什么,但我猜应该很伤人。他们是在大集会的场合中见面的。那天晚上,他们到外头的玫瑰园中,大家都等着看她会不会接受。天色暗了,大家还在等。天色越来越暗,都点起灯笼来,开始唱歌了,但还是没有艾伦和马尔科姆·格兰特的影子。”
“天哪。那一定是很深入的对话。”我在他肩胛骨间又倒下一团温热的油,他感到温暖舒服,发出呻吟。
“看来如此。可是时间过去很久,他们一直没回来,科拉姆开始担心格兰特是不是带她私奔了,就是强行掳走,你懂吧。看来一定是这样,因为他们发现玫瑰园里没人。他派人到马房找我,而我告诉他格兰特的人已经把马取走了,而且整群人闹哄哄地离去,连再见都没说一声。”
十八岁的杜格尔气极了,没带任何人,也没跟科拉姆商量,就立刻上马去追马尔科姆·格兰特。
“科拉姆听见杜格尔去追格兰特,便派我和其他几人匆匆跟上,科拉姆很清楚杜格尔的脾气,他不希望结婚信息还没公布新姐夫就在路上被砍了。因为他认为,一定是马尔科姆·格兰特没能成功说服艾伦,便索性掳走她,逼她就范。”
亚历克停下来想了一下,又说:“当然,杜格尔看到的只有羞辱。但说实话,不管那是不是羞辱,我都不认为科拉姆有那么生气。因为这样一来,科拉姆的问题都解决了,而格兰特可能不仅拿不到艾伦的嫁妆,还要赔偿科拉姆。”亚历克冷冷哼了一声。“科拉姆怎能白白错过这样的机会。他很机灵、很无情,这就是科拉姆。”他冰蓝色的独眼越过驼着的肩膀,朝我看过来,“你够聪明的话,记住这点,姑娘。”
“我不太可能忘记。”我严正地向他保证。我想起詹米是如何在科拉姆命令下被惩罚,我想其中或多或少是为了报复他母亲的背叛。
然而,科拉姆这次还是没能把姐姐嫁给格兰特宗族的堡主。将近破晓时分,杜格尔找到了马尔科姆·格兰特,他和手下在大路旁边扎营,围着彩格披肩睡在金雀花丛下。
待亚历克等人匆匆赶上,在路上远远见到杜格尔和马尔科姆,两人都光着上身,把彼此打得伤痕累累,站都站不稳,而只要一有机会靠近对方,就互打几拳。格兰特的随从则伫立在道路两旁,像一排猫头鹰一样把头转来转去,在湿漉漉的晨光中看着他们你一拳我一脚地慢慢打斗。
“他们就像累过头的马,喘着气,在寒风中,身上冒着蒸气。格兰特的鼻子胀大了一倍,杜格尔则几乎都看不到东西,而且两人胸膛上都滴着血,上面还有干掉的血迹。”
科拉姆的人一出现,格兰特的人便都按着剑跳出来。若不是麦肯锡这边有些人眼尖,指出一件重要的事,这场会面很可能会成为一场大杀戮。这件事就是,在格兰特的那群人中根本没有艾伦·麦肯锡的身影。
“嗯,他们把水浇到马尔科姆·格兰特头上,等他恢复意识后,他说出的是杜格尔听不进去的事实:艾伦在玫瑰园,只跟他相处了十五分钟。他不肯透露发生了什么事,但不论实情为何,他都是满怀屈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所以也没有回到厅里。他把她留在原处,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她,而且完全不愿再提艾伦·麦肯锡这个名字。他一说完就骑上马,然后便走了,尽管身体还有点摇晃。而且从此以后,他跟麦肯锡宗族的人也不再是朋友。”
我听得入神:“那艾伦去哪儿了?”
老亚历克笑了,听来像是马房门轴咯吱响的声音。“她早翻山越岭走远了,他们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我们转头回家,发现大伙还是没找到艾伦,科拉姆白着脸站在庭院里,身体得由安格斯·莫尔撑着。”
接下来的情况更为混乱,因为宾客很多,堡里到处是人,阁楼、小房间、厨房和密室都挤满了,所以很难发现谁不见了。科拉姆叫来所有仆人,努力核对邀请单,并一一询问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这些人。终于,他问到一个厨房女仆,她说曾在后门通道看见一个男人,就在晚餐前。她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那人太英俊。她说他又高又壮,秀发如黑色silkie,眼睛如猫。她看着他走过通道,欣赏他的英姿,然后发现他在外门和某个人会面——是个女人,全身黑衣,还罩着一件斗篷。
“silkie是什么?”我问。
亚历克斜眼看我,眼角微微皱起:“就是你们英文的‘海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在大家知道真相之后,村里还流传着艾伦·麦肯锡被海豹带到海里的故事。你知不知道,海豹上岸时会把外皮脱下来,像人一样走路?而你要是找到海豹的皮,然后藏起来,那他或她,就无法再回到海里,只能跟你留在岸上。人们认为这是娶海豹为妻的好办法,因为她们很会煮饭,也是贤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