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硫黄味 第一章 刺痛拇指(第10/26页)
显然他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接下来说:“什么,要天主的仆人露出私密部位给一个女人处置?嗯,我跟你说,夫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在你正努力融入的这个圈子里是不会有人接受的。只要有我挽救这个教区的灵魂,就不会!”说罢,他转身离开,脚跛得很严重。他试着提起袍子撕裂的那一侧,但没成功。
“随你便。不让我清洗伤口,会溃烂的!”我在他身后叫道。
神父没有回应,只是拱起圆呼呼的肩膀,走上花园里的阶梯,一次踏一阶,好像企鹅在大浮冰上跳着。
“那人不太喜欢女人,是吗?”我对詹米说出我的结论。
“以他的职业来说,我想这样也好。”他说,“走,去吃东西。”
用过午餐,我送我的病人回房休息——这次只留他自己一人,尽管他不断抗议——然后我前往手术室。大雨好像拖慢了许多事的速度,人们宁愿安全地待在屋里,也不愿脚被犁头辗过,或从屋顶跌落。
我更新了戴维·比顿的诊疗记录,愉快地度过了下午。不过我一做完,门口就突然一暗——有访客到访了。
他是真的让门口暗了下来,整个身体挤满门框。我在半暗的光线中眯眼看去,是亚历克·麦克马洪的身形。他身上裹着外套、披肩、遮马毯,装扮与众不同。他缓缓走进房里,让我想起科拉姆第一次到手术室看我的样子,我大概看出他的毛病。
“风湿病,是吗?”我同情地问。
他僵硬地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发出闷闷的呻吟。“对。湿气困在骨头里,该怎么处置?”他说。他把粗糙的大手放在桌上,放松手指。手掌慢慢张开,像夜间盛放的花朵,露出里面结茧的掌心。我抓起一根指节明显的手指,来回轻轻转动伸展,并按摩粗硬的手掌。我这样做的时候,那皱纹遍布的老脸扭曲了一下,但随着第一阵刺痛过去,他放松下来。
“好像木头,”我说,“好好喝杯威士忌,再做做深度按摩,就是我最好的建议。艾菊茶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
他笑出声,披肩滑落到肩膀上。“威士忌,嗯?我很怀疑,姑娘,但我看得出来你是好医生的料。”
我探进医药柜后方,拿出一罐无名的褐色瓶子,里面装着我从理士城堡蒸馏室带来的东西。我砰的一声把瓶子放在他面前,还加上一个牛角杯。“喝掉,接着脱掉衣服,看你觉得脱到什么程度算得体,然后在桌上躺下。我会生火,所以会足够温暖的。”我说。
他的蓝眼赞赏地俯视瓶子,弯曲的手缓缓伸向瓶颈。“你自己最好也喝点,姑娘。这会是个大工程。”他建议道。
我用力压上他的左肩,放松关节,接着从下方抬起肩膀,转动这四分之一的身体。他呻吟着,既疼痛又满足。“我妻子以前会帮我压背,舒缓腰痛,但这个更舒服。你那双手很有力,姑娘。你可以做个好马夫的。”他说。
“我就当这是赞美啰。”我淡然地说,然后往手上倒出更多的温热油脂,涂抹在他宽大白皙的背上。在他袖子卷起来的部分,有一条明显的界线,分出手臂饱经风霜、杂斑满布的褐色皮肤和肩背如牛奶般白皙的肌肤。
“嗯,你曾是个白嫩的小伙子呢。你背上的皮肤,跟我的一样白。”我说。
一阵深沉的咯咯笑声传来,我手下的肌肉也震动起来。“若不是背痛,你就不会知道了,是吧?艾伦·麦肯锡有次见我脱下衬衣接生小马,她就说,老天似乎在我身上放错了头,我肩上应该放一袋牛奶布丁,而不是一张祭坛屏风上的脸。”
我知道他指的是礼拜堂中圣坛屏上的雕刻,上面有许多正在虐待罪人的丑陋至极的魔鬼。
“艾伦·麦肯锡似乎挺会表达的。”我说。我对詹米的母亲十分好奇。从詹米偶尔说的小事,我对他父亲布莱恩已经有点概念,但他从没提到他母亲。我对她一无所知,而且,她死得很早,死于难产。
“噢,她讲话很直,一向如此,而且脑筋转得很快。”我松开他格子呢紧身裤的吊袜带,塞在一旁,开始按压结实的小腿。“不过她嘴巴也很甜,所以没人会介意,除了她弟弟,但她也不是会顾忌科拉姆和杜格尔的人。”
“嗯。我听说过。和情人私奔,是吗?”我拇指压入膝盖后方的肌腱,他发出一个声音,换了自尊心没那么强的人,早就尖叫了。
“噢,是啊。艾伦是麦肯锡家六个孩子中年纪最长的,比科拉姆大一两岁,是老雅各布的掌上明珠。她之所以大龄未婚,是因为不肯跟约翰·卡梅隆或马尔科姆·格兰特或其他可能的对象结婚,而她父亲也不逼她。”
不过,老雅各布死后,科拉姆对姐姐没那么耐心。他急切想巩固他在宗族中的权力,便寻求与北方门罗和南方格兰特结盟。两个宗族的族长都很年轻,可以成为得力的姐夫或妹夫。年轻的卓卡斯塔才十五岁,便顺从地接受约翰·卡梅隆的追求,去了北方。艾伦二十二岁仍然独身,配合度就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