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讲故事 第九章 牧师故事的结局(第20/23页)
他开始朝卡拉汉走去。卡拉汉朝马厩退过去,未发现的门等在那里。他不想进去,可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从我身边走开。”他说。
“不,”沃特,那个黑衣人说,“我不能那样做,不能。”他举起盒子递给卡拉汉。同时他把手伸到盒顶,抓住盖子。
“别!”卡拉汉厉声说道。因为这个穿黑袍的人不能打开盒子。盒子里有可怕的东西,甚至连巴洛都会害怕的东西,巴洛就是强迫卡拉汉喝他的血的那个狡猾的吸血鬼,他后来还像发怒的孩子一样把卡拉汉送到美国的各个角落,他的同伴也够烦人的。
“一直走下去,也许我就不用了。”沃特逗他。
卡拉汉退到马厩稀有的阴影里。很快他又要进去了。无可奈何。他能感到只在一边看得到的那扇怪门重重地等在那里。“你真残忍!”他大叫道。
沃特双眼圆睁,有一会儿他看上去被这话深深地刺伤了。这也许有点荒唐,可是卡拉汉正打量着这个人深邃的眼睛,而且确信他的情感是真实的。这种确定性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以为这也许只是一场梦,或者在真死之前最后的辉煌瞬间。在梦里——至少是他的梦——坏蛋,恐怖的家伙,从没有复杂的感情。
“我是卡、国王和塔造就而成的。我们都是。我们在劫难逃。”
卡拉汉记起自己旅途经过的梦幻西部:被忘怀的贮料垛,被忽视的日落和长长的影子,他把自己的家当拖在身后前进时的悲喜交加,一路唱着歌,直到锁住他的链子的叮当声成为甜美的音乐。
“我明白。”他说。
“嗯,我知道你明白。一直走吧。”
卡拉汉此刻回到了马厩。再一次,他闻到淡淡的、几乎散尽的陈年干草味。底特律是那么遥远,像是幻觉。他对美国所有的记忆也一样。
“别打开那个东西,”卡拉汉说,“我就走。”
“你是个多么优秀的法老啊,法老。”
“你承诺过不那么叫我的。”
“承诺就是用来违背的,法老。”
“我认为你无法杀掉他。”卡拉汉说。
沃特扮个鬼脸。“那是卡的事,不是我的。”
“或许也不是卡的。假如他在卡之上呢?”
沃特退缩了,像被打中一样。我亵渎神明了,卡拉汉心想。对付这个家伙,我有个了不起的主意。
“没人在卡之上,错误的传教士,”黑衣人冲他吐了一口。“塔楼最顶上的房间是空的。我知道的。”
尽管卡拉汉不全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他的反应却快速而且肯定。“你错了。有上帝。他等待着并且从他高高在上的位置看着一切。他——”
然后,就在同一时间,好几件事情同时发生了。凹室的水泵还在运转,开始了可恼的震击循环。卡拉汉的屁股撞在大门又重又沉的光滑木头上。黑衣人把盒子向前推了推,同时把盒子打开。他的兜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狰狞的狡猾面孔。(不是赛尔,但是沃特的额头上有一个相同的淌血圈,就像印度人的身份标记,一个从不结块或流血的外伤。)卡拉汉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他看到“黑十三”蜷缩在红丝绒上,像一个在神的荫护外长大的怪物的狡黠的眼睛。卡拉汉一看到它就开始大叫起来,因为他能感到它无穷的力量:它能把他甩到任何地方,或者不知什么地方最偏僻的死胡同里。门咔哒一声开了。即使心惊肉跳——或者可能在惊慌之余——卡拉汉还能想到打开盒子是开门的方法。他向后跌跌撞撞地进入另一个地方。他能听到叫喊声。其中一个声音是鲁普的,问卡拉汉为何让他死掉。另一个是罗恩娜·玛格鲁德,告诉他这是他的来世,这就是,问他是否喜欢?他抬起手捂住耳朵,他的一只破烂靴子绊到了另一只,使得他开始向后倾倒,他想黑衣人把他推进去的地方就是“地狱”,真正的“地狱”。他抬起双手的时候,面目狡黠之人用力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装着一颗可怕的玻璃球。球动了。它像一只真眼球在无形的眼眶里打转。卡拉汉想,它还活着,这是从世界外偷来的某个恐怖怪物的眼睛,啊,上帝,啊,亲爱的上帝,它正盯着我。
但是他接下了盒子。这是他生命中最不愿做的事情,可他无可奈何。关上它,你必须关上它,他想,但是他在下落,他绊倒了自己(或者是穿长袍的人所说的卡绊倒了他),他在下落,一边下坠一边踢腾。在他下面的某个地方,他的过去的所有声音都在召唤他,责备他(他母亲想知道为什么他让那个卑鄙的巴洛把十字架摔碎,那是她从爱尔兰一路给他带回来的),不可思议的是,黑衣人在他后面开心地喊着“一路顺风,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