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上 第十章 身在此山中(第12/14页)

“哦,贵府丧仪之中我们过来问案子,确实是唐突了些。”

喻示寂惶恐地摆了摆手:“夏捕头莫要如此说。我们喻家主母遇害,还要仰仗官府为她讨还一个公道。夏捕头冒雨前来,如此尽心尽责又岂有唐突之理,我们谢还谢不过来呢。”

夏初干笑了两声:“是,你说得对,能理解就好。”

“理解,理解。”

正说着,就见沿游廊走过来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头发白得不多,皮肤棕黑,精瘦精瘦的,微垂的眼皮和眼角的鱼尾纹露出笑意和蔼的样子,可那隐藏在眼皮下的眼睛,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地透着精明。

“大少爷。”那人走过来后对喻示寂颔首点头,口称着大少爷,却没有什么下人的谨慎。

喻示寂回过头去:“祥伯,您过来了,正好,府衙的人来问案子的事。”

这位喻示寂口中的祥伯便是那个王管事,论起来其实可以算是喻温平的长辈,喻示寂爷爷辈儿的人。所谓祥伯的“伯”并不是辈分称谓,而是种尊敬。

夏初从来都对老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年纪小。在年轻的人面前,她还能仗着现代知识摄取量的优势撑一撑见识,但面对老人的时候,他们身上那种由岁月积累散发出来的厚重,直接就把她击败了。

那是一年年全凭时间打磨出来的岁月包浆,她这嫩胳膊嫩腿的根本不够看。

祥伯拱手见礼,笑容可掬:“辛苦二位官爷了!老朽是这百草庄的管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仗着年长对这庄子里上上下下的人和事还算清楚,您有什么想问想查的,我一定知无不言。您这边请!”

“多谢祥伯!”夏初道谢,随着他去了堂院的东厢房。转过游廊的时候,夏初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喻示戎正走到了门口与喻示寂说话,喻示寂似乎很是不悦,用手指了指他,甩袖走进了灵堂。

喻示戎低头骂了一句,脸色很是气恼,抬眼时看见夏初正瞧着他,便也走回了灵堂。

由于距离远,雨声大,夏初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唯一能断定的,就是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不怎么融洽,就像她之前与许陆分析过的那样。

进了屋,看了茶,主位的两张椅子空着,夏初和许陆落座一侧,祥伯坐在他们的对面,扶着膝盖,稍稍往前倾着身子,姿态放得略低。

夏初下意识地要摆出恭敬的态度,但转念一想,她这是在问案子,不是重阳节敬老慰问来了,虽不必趾高气扬恶形恶状,但腔调还是很重要的。于是便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来静静地喝着。

祥伯笑了笑,好似了然夏初的那点小心思,开口问道:“二位官爷,可有什么老朽能帮上忙的地方?”

夏初这才放下茶盅,问他:“祥伯,您在百草庄多少年了?”

“哟……”祥伯以老人特有的姿态,仰头叹了口气,“我十二岁进的庄子,十六岁开始跟着老爷子跑买卖。说起来,得有五十年了。”

“看来喻家对您不错。”

“呵呵,老爷子是个好人啊,可惜去得早了。东家人也不错,还能念旧情养着我这把老骨头,我就知足了。”

夏初笑意淡淡地听着,点头道:“祥伯您这是客气,您现在还在帮着打理百草庄和广济堂的生意呢,喻家上下对您都尊敬得很。”

“哦……”祥伯微微愣了一下,又呵呵地笑着,“官爷,说是那么说,还是那句话啊,东家念旧情,可我不能倚老卖老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您说是不是?”

夏初抿嘴一笑,含糊点头,端起茶碗来又喝了口茶,放下茶碗后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主母曹氏……这个人素日里与别人相处得如何?”

祥伯垂下眼皮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夫人嫁到庄里三年了,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说话轻声细语,家宅管得也是清爽利落。平日里啊,夫人对东家是嘘寒问暖,对下人也从不责骂,唉,好好的一个人……”

贤妻良母的典范啊!

“她与妾室、前房儿女相处得也都和睦?”夏初问道。

“我瞧着是挺好的。”祥伯点头,“这大少爷二少爷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夫人性子静,不与人起口角的。”

“这样啊。”夏初慢慢点了点头。心说要是这么一个没有破绽的贤妻良母,怎么就自己进城偷偷去了广济堂,还被人杀了呢?

夏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祥伯,觉得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这曹雪莲有什么事藏得比较深,祥伯根本不知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祥伯在和稀泥。

“祥伯,您最后一次看见喻夫人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