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玖夜】蛇带(第9/10页)
年幼的登和子。
用力握紧腰带。
手中的腰带。
以为是腰带的东西。
冰冰凉凉。
粗粗硬硬。
不是腰带。
是蛇。
是蛇。
“啊……啊啊……”
是蛇是蛇是蛇。是蛇。原来是蛇。那是蛇。
“那是、那是蛇啊。”
“登和子姐,振作一点,你的脸都白了,而且流了好多汗。去那边的店里坐着休息一下吧。”
登和子姐、登和子姐。
伦子的声音远去了。
我,我把蛇——
“我想起来了。我以为是腰带抓起来,结果是蛇。是恶心的、邪恶的蛇。我抓到蛇了。”
脑袋中心似乎隐隐作痛。
龙脑的香气渗透进来。
4
父亲躺着。
然后在他的颈脖处,那条恶心的蛇蠕动着,慢吞吞的。
噢噢,太可怕了。
可怕死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父亲死了。应该死了吧?喉咙的隆起格外醒目。胡楂稀疏地分布着。眼睛翻白,嘴巴半张,露出黄色的牙齿与干燥的舌头。那已经不是活人的脸了。上吊而死,人相都变了,所以记忆才会暧昧不清。
那不是会说笑的爹爹的脸。
可是,这就是爹爹。
蛇。冰凉粗糙、全身覆盖着鳞片,下流的蛇慢吞吞的。
我抓住了那条蛇。
太恶心了,太可怕了,我无法忍耐。
这时——
登和子醒了。
她昏睡了一会儿。
她不知为何昏了过去,被伦子送回家,然后上了床。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她流了许多汗。她缓缓地翻身一看,枕边放着水壶和茶杯。
是祖母或妹妹为她准备的吧。
不知道时间。很暗,很安静,大概是深夜。
小电灯泡微弱地照亮房间。每一处都朦胧泛黄。
登和子趴在床上,在杯中倒水,含了一口。咽下去后,她舒服了些。
登和子把额头抵在枕上思考着。
阿节说她异常,登和子反驳说才不是,但这果然属于异常的范畴吧。
她究竟有多怕蛇?
不过总觉得爽快了些。
阿节还说,只要查出理由,就可以治好。
现在……算是知道理由了吧。
登和子在小时候,曾误以为蛇是腰带,而抓住了蛇。
她一定被吓死了。
若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受到的冲击更是难以想象。
冲击太过强烈,登和子把那件事——不,把那时的事全驱逐到脑袋的角落去了吧。
所以父亲过世前后的记忆才会那样暧昧不清。或许是不愿意想起的强烈欲求,将相关的记忆也一并封印起来了。
那么,已经没问题了吧。
虽然还是一样讨厌蛇,但她觉得已经不会有不必要的害怕了。如果碰到真的蛇,她应该会像常人一样害怕,但应该不会连绳索、带子都不敢碰了吧。
应该……她想。
真的。
——只要知道理由,自己就会好了。
已经治好了,登和子在心中反复说。
这得感谢阿节和伦子吧。她从没想过这样的恐惧居然能治好。不,她没想过这是可以治好的。
感觉一下子舒服多了。
她起身,凝目细看时钟。
凌晨两点零五分。
当然一片寂静。祖母和弟妹一定都已经熟睡了。
——刚好。
就是这时间。
她忽然这么想。她不知道是什么刚好,只是这么感觉。
好冷。
汗水凉了。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感冒。
工作不能请假。
明天——不,已经过了凌晨,所以是今天——有很多客人。虽然不是学阿节的话,但要是为了这种事犯错而被开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换衣服吧——她想。
得换衣服才行。全身都是不舒服的汗,濡湿了睡衣。登和子深深认为贴附在身上的湿气,象征了她不必要地害怕蛇的异常心态。
想要脱掉。
愈快愈好。
她站起来,走到衣柜前。
——对了。
确认一下吧。
确认一下是不是治好了吧。
里面应该有母亲的浴衣。只要能顺利穿上它,就不必再担心了。
她抓住衣柜的把手。可以顺利穿上吗?不,没办法穿上也没关系。只要摸摸看系绳和腰带就知道了。如果治好了,应该就可以满不在乎地触摸。
拉开抽屉。
刺激的樟脑香窜入鼻腔,啊啊。
这——
这个味道。
这是那个人的味道。
——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不,那不是伦子的香袋气味吗?不是类似樟脑的、龙脑的气味吗?
不对不对。
这是那个女人的。
是那个女人的味道啊,登和子。
——那个女人?
是那个穿着漂亮和服的年轻女人的味道啊。你忘了吗?登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