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与笑(第22/34页)
假若贫困消失、痛苦远离,那么,心灵就会变成一张空白纸,上面只留下表明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数字及意为肮脏欲望的词语。因为我曾细心观察,发现了神性,那就是人的精神自我,金钱买不到,也不会生于花花公子的欢乐之中。我曾留意察看,我发现富人抛弃了神性,一心积聚钱财,而公子哥儿也弃离了神性,一意追求享受。
穷朋友啊,你从田地中回到家里之后,与妻儿一起度过的时辰,那是未来人类家庭的象征,也是后代幸福的标志,而富翁在金库里度过的一生,则类似于坟墓中的虫蚁生活,那是可怕的象征。
悲伤的朋友呀,你所挥洒的泪水比佯装健忘者的笑容要美,较嘲讽者的大笑要甜。那泪水可以洗刷掉心上的憎恶污垢,挥泪者能够学到如何与伤心人的情感共通。那是拿撒勒人耶稣基督的眼泪。
穷苦人啊,你播下的,却被富有的强者收获了的力量,必将回到你的手里。因为按照自然法则,万物总会归根。悲伤人呀,你所面临的悲伤,必将按照天意化为欢乐。
后代人将从贫困中学到平等,从悲伤中学到爱情。
情话
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里,坐着一个青春少年。他时而透过窗子望望镶嵌着繁星的夜空,时而看看手中一位姑娘的画像。画像上的线条和色彩都映在小伙子的脸上,这个世界的秘密以及永恒天园的玄妙都显示在他的面庞,那姑娘的画像在与他窃窃私语,使小伙子的双眼变成了耳朵,能够聆听游荡在房间里的灵魂低语,并把青年的一切化为无数颗爱情照亮、充满思念的心。
一个时辰过去,就像是一分钟的爱情甜梦,或者像是永恒世界里的一年。之后,青年把画像放在自己的面前,拿起笔和纸写道:
我的心上人:
超越自然的伟大真情,在人与人之间不是通过人的共同语言传递的,而是选定寂静无声作为心心相通之路。我觉得今夜的寂静就能带着比微风写在水面的书信还轻的情书,在你我两颗心灵之间传递,并且把你我两颗心里的话语向彼此吟诵。不过就像上帝意志那样,将心灵囚禁在肉体里,爱情有意让我变成了话语的俘虏……亲爱的,人们说:“爱神能把崇拜者变成吞噬一切的烈火。”我发现离别时刻并未能将我们精神本身分开,正像第一次见面时,我觉得自己早就认识你,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并非真的是第一眼似的……亲爱的,将你我那两颗脱离天界的心合在一起的时刻,那是极为罕见的时刻,使我坚信灵魂是永恒的。在这样的时刻,大自然方才揭掉了自己那被疑为不义的有限公正的假面具……
亲爱的,你还记得那座花园吗?当时我们站在那里,相互对视着情人的面容。你可知道你的目光对我说,你对我的爱并非出自对我的同情?那目光教给我对自己和世人说:“源于正义的馈赠,要比出于恩赐的施舍伟大得多;迫于环境的爱情,就像沼泽的水一样浑浊。”
亲爱的,我希望我度过伟大、壮丽的一生,值得后人记起的一生,引起后人崇拜和羡慕的一生。这一生始自见到你的那一天,我深信它永恒垂青。因为我相信你完全能够通过非凡言行将上帝赋予我的力量化为现实,就像太阳催开田野上的百合,令芳馨四溢。如此,我的爱属于我,也属于后代。我善爱众生,这爱纯洁无私;我特别爱你,这爱高尚脱俗。
写到这里,青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过了一会儿,他朝窗外望去,见月亮已经升起在天际,柔和的月光遍洒广宇,于是回到原位,继续写那封信:
亲爱的,原谅我,刚才我竟用了第二人称和你谈话。你是我美丽的另一半,那正是我们同时离开上帝之手时,我失去的那另一半。亲爱的,求你宽谅我。
哑畜生
哑畜的眼睛会说话,哲人心灵能理会它。
——一印度诗人
一日傍晚时,我心血来潮,异想天开,便走到城郊边沿地带,在一座被废弃的房舍前站了下来。那座房舍已是柱倒墙塌,只留下一堆废墟,说明早被遗弃,也证明被毁坏得令人痛心。我看见一条狗卧在灰烬中,骨瘦如柴,遍身伤口,病入膏肓。那狗望着夕阳,目光中充满屈辱的阴影,满目失望神情,仿佛知道太阳已开始从那块远离迫害弱小动物的被遗弃的地方收起自己的温暖气息,因此,用惜别的悲凉目光注视着落日。我缓慢地走近它,想知道它说些什么,以便安慰它遭遇的不幸,对它的悲惨处境表示安慰。我刚一接近它,它害怕了,很想凭借它那行将衰竭的生命和它那完全瘫痪了的四肢动上一动。但是,它已经站不起来,无奈只有望了望我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乞求怜悯的苦涩和乞求同情的甘甜,其中有希望,也有责难。那目光替代了语言;那目光比人的口舌伶俐,比女人的眼泪更加雄辩。当我的目光与它那凄凉的目光相遇时,不禁情感激动,心潮起伏,于是将它的神色具体化为人间共通的语言,似乎在说: